看着八皇子与三皇子接连站起,中正帝的脸色变的有些复杂。
他抬目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顿了片刻,忽而发出了一声冷笑,“好啊!老七,你在西北这两年确是没有白待,竟也学会与人一同向朕施压了!”
中正帝到底是执掌着天下生杀大权的九五至尊,天子怒仪何其慑人,殿中宾客即使身为皇亲贵戚,常伴君侧,此刻也不由骇然一凛。
八皇子不料中正帝会如此反应,无措的看向一侧,堪堪与六皇子视线相碰,看出那目光里的责备与不满,他眸底一黯,飞快得闪过一丝懊恼。
三皇子更是低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被训斥的是他自己。
“父皇误会了。”肃元央缓缓开口,语气如往常一般从容,唇边甚至还有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儿臣绝无胁迫父皇的胆量,父皇大可放心,儿臣既然接了圣旨,年后就定会领命回西北戍边,只是……儿臣当下着实没有成家的心思。”
或许顾念着是大年夜,中正帝见他态度不赖,神情稍微缓了一缓,却仍然坚定否决道:“皇家子弟从无越过十八还不成亲的规矩,你已经是个例外,绝不可继续推延下去!”
肃元央站起身,微笑着一辑,“儿臣记得,当初五哥成亲时也有十九岁。”
被突然拿来举例的肃元翊看了他一眼,清清冷冷的眼眸中似有墨晕开,其中思绪让人瞧不真切。
的确,肃元翊才是那个开先例的皇子,这件事苏晚卿是听说过的。皇帝对颂贵妃念念不忘,连带着对肃元翊颇为看重,在婚事上亦是一早就留心着,想要尽量顺着他的意愿。
而肃元翊也实是一个挑剔的主,皇帝每有指婚的意向,他都会想了法子婉拒,甚至一个侧妃侍妾也没有选定。直到两年前皇后刚满十六的外甥女沈清仪对他一见倾心。肃元翊的王妃人选才终于定下。
也是因为这一点,苏晚卿一开始私以为他们之间有情,所以即便前世初入王府时觉得肃元翊待沈清仪仅是相敬如宾。并不特别亲近,她也权当他寡淡的性情使然。
更因为他没有推拒纳她为侧妃的旨意,让她曾一度误会他对自己不是全然无意。
怔怔出神间,苏晚卿望着面前的几案。听到中正帝沉吟了须臾,略显不耐的驳斥道:“你知道跟你五哥比这些。怎么不比比其他的?老五他处事有度,朕对他自然放心,可你于什么上头不是依自己的脾气任性妄为?!”
话音一落,大殿内一阵沉默。没有辩解声,也没有反驳声,众人疑惑的目光齐齐汇聚在肃元央身上。却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然挑唇一笑。拂了拂衣袖道:“父皇金口玉言,所言极是,是儿臣多话了。”
说罢,他施施然坐回席中,那悠然姿态,哪有分毫懊悔与惧怕?除了那句类似告罪的应答,仿佛方才惹中正帝不悦的人并不是他。
苏晚卿明白肃元央的为人,很快就揣摩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偷弯了唇角。
众人一时发愣,见中正帝一言不发,单单锁着眉头凝目直看向央王,也渐渐回过味儿来。
肃元央这一路模棱两可的“所言极是”,恐怕并不是认同中正帝的想法,而是道出了他打算接着按自己的脾气胡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