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老朽毫无不怀疑岭南王麾下将士的勇猛，咱们打林邑肯定能战而胜之。但是……打赢了之后呢？”
郭元振道：“当然是抢了他们的粮食回岭南道，还有什么之后？”
林知祥苦笑道：“林邑国虽弱，但其国方圆数千里，却不算小，咱们不可能对林邑斩尽诛绝。”
张元昌接话道：“当初太宗年间，林邑表大唐，言辞颇有不恭之处，有司建议征伐林邑，太宗皇帝思量良久，，没有同意，尽管表面说不愿意因为几句话令大唐子民枉死，实际还是鞭长莫及，此地既不能久占，又何必树一个敌人？”
郭元振非常聪明，马明白了林张二人的未尽之意，道：“听二位的意思，似乎是……非常怕得罪林邑人？”
“倒也不是怕，只是非常麻烦。”张元昌道：“海丝绸之路的路线，是经林邑，真腊，河陵、骠国，经天竺直至大食。所以，此地乃是海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不管咱们的船只出发，还是其他的国家来大唐，都必须在林邑进行补给。若我岭南道真与林邑结了血海深仇，这条道路断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样啊……”
闻听此言，郭元振也没脾气了。
以岭南道的不到二百万人口，对抗李隆基治下的五千万人口，唯一的可行之策是发展海贸。一打林邑，海贸废了大半，这如何使得？
他眉头微皱道：“那总不能让岭南王去林邑吧？若是林邑与李隆基勾结，害了岭南王，咱们不全完了吗？”
“这……”林知祥为难道：“老朽当然也不愿意岭南王轻身犯险，此事实是两难。到底如何应对，还得岭南王决断。”
崔耕沉吟良久，道：“林邑允许本王带多少兵马前往？”
封常清道：“最多两百人马。那地界山河众多，气候湿热，既不适合马匹驰骋，也不适合马匹生存。恐怕真翻了脸，靠骑兵突围都不可能，还请岭南王三思。”
崔耕喃喃道：“也是说，本王若应约去了林邑，能否顺利回来，得看林邑王的心情了？”
“呃……也可以这么说。”
……
众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破局之策。摆在大家面前的是三条路：一，崔耕轻身犯险去林邑。二，冒着海丝绸之路被废掉十几年的风险，直接征伐林邑。三，凭岭南道之力，硬抗过这场大旱灾。运气好，饿死几万人也抗过去了。最坏的结果，恐怕要饿死将近二十万人。
崔耕左右权衡，最后一咬牙一狠心，道：“诸位勿复多言，本王心意已决，去林邑走一遭。”
“岭南王，你……”
“大伙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崔耕道：“其实本王去林邑，也没那么大的风险。大家请想，若林邑与李隆基勾结害了本王，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诸位兴兵数万，直接灭了林邑不是不可能吧？到了那时候，李隆基难道还会给无权无势的林邑王什么补偿？”
“话虽如此，但是……”
“本王当然知道还有其他的风险。如林邑王想把本王扣下，要挟咱们岭南道。如林邑瘴疫颇多，本王可能水土不服，一命呜呼……等等。但是，我崔耕崔二郎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一个小小的林邑能让我折戟沉沙？简直是笑话”
最后这句话颇有强词夺理之嫌。
但崔耕是谁？出使过突厥，平定过契丹之乱，只身入过新罗偷佛指，前往吐蕃搅了个地覆天翻。
此言一出，还真的掷地有声，不好辩驳。
“……”
人们面面相觑，一片鸦雀无声。
良久，封常清跪倒在地，道：“既然岭南王心意已决，末将也不好再劝。只是无论如何，这次岭南道之行，您得带我！若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常清誓死护您的安全。”
崔耕却缓缓摇头道：“不行，本王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