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红发巫师居高临下盯着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冷酷声明自己的强硬态度。明明面容相似，却比邓布利多年轻时要强硬太多了。
“种族之间从来就没有善恶！现在是巫师在统治它们！我们要维护巫师，维护人类的利益！如果他们愿意融入人类社会，愿意屈服于统治，愿意为了人类利益而服务，那我们自然会留下它们！路早就摆在眼前，它们既然不想走，那我们就送它们上路！”
艾莉森在这方面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
毕竟世界不是简单的黑白善恶。
现在宽容了那些异族，未来它们反过来对付巫师，得寸进尺想占据统治地位呢？
很多时候人类社会会无声告诉所有存在一个道理：地位是打出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给你的。
异族们会领悟这个道理吗？艾莉森觉得会，最起码看妖精们频繁叛乱的那个架势，不像是不清楚这些的。
红发小巫师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
她并不是一个不管不顾，什么都直接屠杀的人。她现在对于那些种族命运的决定，也是取决于那些种族对人类的态度的。
能好好过，那自然就一起过了。
要是不能好好过……
它们可以去找梅林诉苦。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神色无奈，没有反驳艾莉森的观点。
但他不是在维护巨人族。
他是在维护他自己心中的正义。
艾莉森和格林德沃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当年格林德沃对那些同样被他划分为异类的麻瓜们的清洗。
如果一个种族仅仅因为不符合人类的利益，可能存在威胁，就要被清洗……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苗头。
高高在上的，直接以人类的利益，以种族大义决定另一个种族男女老幼全体的存亡命运。
而且艾莉森那种预设犯罪的说法，配合巨人族给巫师们的印象，确实足够说服人——但这真的对吗？
预设犯罪……
而不杀了这些未来的犯罪者，实行怀柔态度的一方就应该为未来的血案负责……
……拎出来单独说，是不是相当荒唐？
邓布利多没有被蒙过去，也不想艾莉森变成另一副模样，给整个世界留下一种极端的，错误的思想，所以他才会想尝试着去改变。
格林德沃的视线在那边难得不再父慈女孝，而是针锋相对起来的两个人之间游移，看出了两人争论的内核，选择不做评论，只懒洋洋半靠着沙发，侧头继续听着。
老魔王本来也不是个会讲什么道德的人，艾莉森那种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不过阿尔要坚定地维护道德的话，格林德沃也不会多说什么，不会泼冷水让人放弃，不会强逼着人改变。
受唯心的魔法影响，顶尖巫师都执着得很。邓布利多的那些行为习惯，思想坚持，都是支撑着他人生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改，也没必要改。
艾莉森到底是狡猾的，见邓布利多不吃那一套，她绕到书桌后面，趴在邓布利多腿上，说得义正言辞。
“所以爸爸到底在纠结什么？我们只是在清洗叛乱者——如果它们没有伤害人类的心思，那我们自然不会动手啊～”
邓布利多抱着艾莉森，摸摸她的脑袋，保持沉默。
他一直很清楚，艾莉森在刻意放大某些部分，就像麻瓜界的师出有名的说法一样，说成他们只是在清剿叛乱者。
但事实是，巨人族没有那么聪明的脑子，不能辨别善恶。往往是谁给的东西多，谁许诺了一通可以任由它们动手的话，它们就会跟人走。
放任妖精们去煽动说服巨人族，某种意义上就像钓鱼执法一样。
艾莉森的预言书，邓布利多自然也看到过，知道最近巨人族新首领上位，其他巨人被打怕了，都不愿意再听海格的说服。
而且就算那本预言书只是预测了未来的一种可能，现实不一定发生，可过去第一次巫师大战时，伏地魔就和被受歧视的巨人部落结盟了，给巫师们造成了大麻烦。
这导致了魔法部傲罗们之后下狠手，消灭了许多巨人，并强迫它们躲在偏远地区。
完全是一笔烂账。
但真论起来，恐怕了解过去的巫师界大部分人都会赞成杀光那些家伙。
而杀光也正是最简单粗暴，最干脆利落的解决方法。
这是种族主义的迷惑性。
在可能存在的无辜生命面前，邓布利多不是个残忍的人。
他会想着努力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很难。
“艾莉，你明明知道的，确实有一些巨人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跟随着它们的古戈（首领），无法反抗……”
艾莉森那双清透的异瞳瞥了邓布利多一眼，又狡猾地设下一个陷阱：“那爸爸非要挣扎一下的话，派海格过去？虽然我不赞成在霍格沃兹养巨人，但你是希望海格知道他弟弟的存在的吧？”
“……”
邓布利多苦笑了一下。
如果没看那本预言书，不知道中途会有什么变故，他可能确实会想着让海格去巨人部落沟通一下。
但已经知道了变故，再派海格过去……
结果怎样，很难说，很容易让海格折在里面。
毕竟预言书里还写过布斯巴顿的马克西姆夫人跟着一起了，还发挥了大作用，救了海格。
可按照现在这种各家的校长都忙着管理学校，处理各校交换生事宜，还有马克西姆夫人早早对海格失去了幻想，看清现实的情况……
估计马克西姆夫人不会再跟着了。
只有海格一个人，巨人又仇视巫师，不能让院长们跟着激怒它们……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或者干脆就当作从未知道海格在巨人族还有个弟弟，最后让格洛普就随着叛乱，到最后一起被杀死？
这其实是最理智，最高效的办法，也是艾莉森和格林德沃偏向的。
甚至海格都从始至终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弟弟的存在，不会被影响到心情。
就理性而言，养格洛普完全是一桩亏本买卖。一个巨人的伙食，还有智商低下导致的教学难度，强大的破坏性，对小巫师的威胁……
可生命不是简单冰冷的，可以权衡利弊的成本问题。
就像养一个孩子，可能培养了那么多年，投入了那么多精力和金钱，始终得不到太多正向的反馈，已经知道这是亏本的生意了……
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养下去，愿意供出些啃老族。
无非就是舍不得，放不下。
海格是他最忠诚的朋友之一，邓布利多不愿意明知道海格的态度，却眼睁睁看着他失去亲弟弟。
邓布利多那句“我可以把我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他。”并不是假话。
更何况格洛普还是个从头至尾的无辜者，在那本预言书里参与过霍格沃兹大战，帮忙保护过霍格沃兹。
老校长的良心上过不去，这就够了。
哪怕要付出比现在“最理智”的解决方法麻烦上一万倍的功夫，才能找到第二条路去解决这个问题，他也认了。
“我，我想再看看，艾莉，再给我点时间。”他摸了摸艾莉森的脑袋，温声安抚道，“别担心，我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见还没有说服爸爸，艾莉森脸色僵硬，严重怀疑邓布利多最后会无视巨人对巫师的仇视，一力破万法，自己去巨人族“说服”那群巨人。
红发小巫师心里打的主意就是趁机杀光妖精，巨人和对巫师有敌意的狼人的。
大清洗完毕之后，对外展示出拳头，那很多事情就方便很多了，这是关乎之后布局的问题。
她沉默着，最后放话警告了：“你难道真的要负担巨人一辈子？像负担海格一样？”
邓布利多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或许在艾莉森眼里，他就是这么一个多管闲事，喜欢操心别人事，喜欢背负责任的人吧。
……好像也不算错？
不过，谁让邓布利多是个格兰芬多呢？再老狐狸，没到最关键的需要牺牲少部分人换取大部分人的时候，他就是做不到对无辜生命视而不见。
即便知道这样会惹来许多麻烦，他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