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兄弟的小煤窑保住,想替卫大宝减轻罪责,想帮焦头烂额的王县长一把,于是硬着头皮,从信用社贷了两百多万,向死者家属支付了赔偿款和丧葬费,又背负了每月向县财政局交十万元事故罚款,连续交十八个月的沉重负担,把宝龙矿的产权转移到自己名下,用欧阳春草的名字,给卫大宝保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避免崖畔村村干部和村民的干扰,我对外一直说的是,宝龙矿的老板还是卫大宝,在大宝回来之前,由他媳妇掌权,我是受春草的委托暂时代管。
春草的口径和我保持一致,也是这么给村里人说,崖畔村的村民和村干部认可了这个事实。
我接手后,代表宝龙煤矿,重新和崖畔村村委会签定了协议,除了按年交纳地租、管理费,给全体村民按人头发一百元取暖费外,还让春草每月给村支书和村长另外发一份钱。
如果卫大宝父母健在的话,村民们不会认为宝龙矿的产权有问题,即使有什么想法,看在卫家老俩口人缘不错的份上,也没人敢在村里人面前哔哔。
问题的根源,在于大宝和春草的婚姻关系有瑕疵。
嫁给卫大宝时,春草刚十九岁,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因此他俩没有领结婚证,而且后来也没及时补办。
王俊臣让我支付事故善后工作费用时,卫二虎就提出过这个问题,说欧阳春草没有资格代表卫大宝,要求由村委会代为监管。
当时,徐冰雅一手拿着自己的律师证,一手举着《婚姻法》,慷慨陈词,迫使崖畔村村干部们不得不承认,春草和卫大宝属于事实婚姻,这种婚姻关系同样受法律保护,欧阳春草是卫大宝的合法妻子,能代表卫大宝。
这个问题当时虽然得到了澄清,但卫二虎和崖畔村其他村干部并没有完全认可,村民们对此也有很多议论。
这么多年来,崖畔村的人都清楚,卫大宝小煤窑的煤质好,比其他矿能多卖一二十块钱,却不知道他们翻的是老黄历。
我接手后,在赵军的帮助下,先是把宝龙矿生产的配焦煤卖到上海,后来又将其全部加工成精煤,通过铁路拉到外地销售,基本没有在当地销售过,没人知道我把宝龙矿的炼焦煤卖到多高的价钱。
现在古城一下子上马了那么多焦化厂,家家都在高价从外地运配焦煤进来,宝龙矿煤价的秘密瞒不住了,崖畔村的人发现,他们村的地盘上,原来有只能下金蛋的母鸡,怎么可能没点想法。
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年小煤窑的情况普遍不好,村民们收入下降得很厉害,崖畔村村委会很缺钱,宝龙矿的归属问题,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突出。
煤价超高的宝龙矿,犹如星光惨淡暗夜里,给人们带来了希望的明灯,加上有定海神针作用的大宝父母先后离世,三个因素不期而遇,叠加在一起,让宝龙矿的问题骤然间变得复杂、迫切,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让我心烦意乱,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