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平时住在宝龙矿,没有具体任务,时间比较自由,经常帮春草干体力活,和六个姐姐混得很熟,姐姐们换班,大多是孬蛋骑着摩托车接送的,知道她们家住哪儿。
把孬蛋打发走后,我从车上拿了两条红塔山,去了村委会主任卫二虎家,请教当地的民风民俗,商量操办大宝父亲的后事问题。
卫二虎是卫大宝是同族同宗的堂兄,不过已经出了五服,关系比较疏远。
卫大宝家这支卫氏的旁系,人丁一直不旺,女娃多男孩少,性别比例严重失衡,连续几代单传,叔叔也是四十多岁才有了儿子,所以从小就对大宝宠溺的很过份,让大宝养成了不敢担责的坏毛病,出了事后,不管不顾,自己一跑了之。
因为每年都有进贡,我和卫二虎的关系还不错。卫二虎问我准备花多少钱,办他伯伯的后事,小办还是大办?
我说大宝虽然不在家,但她有六个姐姐,将近二十个外甥外甥女,好几个外甥都成家了,有了他们的孩子,有这么多的直系亲属,叔叔后事的规模不能太小,但卫家现在没有男人主事,靠大宝媳妇一个弱女子撑着,丧事的规模太大,可能有人会对大宝媳妇指指点点,我不希望出现那种情况。
卫二虎倒挺爽快,说办小了不行,你还不让办得太大,那咱们就按中间的来。你让大宝媳妇拿一万元出来,所有的事由我来操持,崖畔村有公墓,墓穴我现在就找人打,抬棺的人我来安排,流水席就摆在大队部院子里,他们家属啥心也不用操,我会安排的妥妥的。
卫二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啥可弹嫌的,当下从手包中拿出一整叠百元大钞,额处又数了一千块钱,作为给卫二虎个人的答谢费。
大夫的判断没错,从医院接回家后,叔叔不吃不喝,在炕上躺了一天两夜,于第三天凌晨时分溘然离世。
最后阶段,春草每隔两三个小时,都要掰开叔叔的嘴,给他咽喉部位喷药,止疼片也大把大把地喂,所以叔叔走的还算安详,只是两只眼睛始终没有合上。
大姐哭着对姊妹们说,咱爹咽气前,没看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是死不瞑目啊!
大姐快六十了,经得多见得多,办理丧事的经验很丰富,主动当起了主管,指挥妹妹们为父亲擦身、更衣、入殓,有条不紊。
内有大姐,外有卫二虎,叔叔的丧事办得很完美,没有让春草太受罪。
办完公公的葬礼后,春草的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
由于娘家只剩下一个老人,有一个人照顾就够了,大宝的姐姐们也调整了轮班顺序。
叔叔是在婶婶的枕头边咽气的,婶婶对陪伴了自己整整六十年老伴的离世全然无感,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识,不知道饥渴,不知道冷暖,儿媳妇把饭送到嘴边,也不知道张嘴。
看着婶婶空洞洞的眼神,槁灰般的面容,我和姐姐们都知道,所剩时日不多了。
看到婶婶的状况,我的心情比大宝姐姐们更沉重,沉重之外,还多了一丝忧虑和担心。
我清楚,随着大宝父母的离世,我的宝龙矿免不了要经受一场骤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