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开容陵并不难,溶洞里的蘑菇浆果野菜等,都有固定生长地。丹卿只需告诉容陵,他想吃某某偏远处的果子,再让容陵前往采摘即可。
容陵心疼他,定不会拒绝。
事情果然如丹卿计划的那般,进展得分外顺利。
目送容陵的背影湮没于葱郁间,丹卿当即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反向奔跑……
摸约三炷香后,容陵拎着一篮野果归来时,丹卿正悠闲地躺在草地晒太阳。
碧空如洗,云朵缠绵,丹卿把小脸仰得高高的,露出线条十分漂亮的脖颈与锁骨。
阳光明媚地洒落在他眉眼,精致如白玉所雕刻。
许是天热,他额头渗出细细碎碎的薄汗,像一颗颗透亮的小水晶。
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容陵把五颜六色的野果放到丹卿面前,语气轻柔,含着一股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途经山泉,已经替你将果子都清洗干净。”
“谢谢你哦,我最喜欢吃那处的果子了,就是距离远了些,劳烦你特意为我摘回来呀!”
丹卿笑盈盈道完谢,便从手工粗糙的竹篮里,拿起个类似橘子般的野果,然后剥去外皮,将果实送入唇中。
“唔……”
尝到果肉第一口,丹卿故作可爱的表情瞬间崩塌。
好酸!毫不夸张地说,是牙都能被酸掉的那种巨酸。
容陵蹙眉:“怎么,味道不对”
“不,果子好吃的,很好吃。可能我最近一直喝药,嘴里没滋没味,便觉得和以前的味道有些许差别吧。”说着,丹卿含泪把果实咽下,又迅速掰下两瓣,豪迈地塞进嘴巴,连咀嚼都没怎么咀嚼,直接吞了。
“真好吃啊!”丹卿笑着擦了把眼角湿润,嘴里说着口不对心的话。
容陵笑笑,大抵是信了,他道:“那你慢慢吃,我去煎药。”
“好。”
见容陵又去忙碌,丹卿望着手中还剩大半的果子,一时竟不知,是该趁容陵不察,偷偷扔掉,还是该硬着头皮全吃进肚子里。
事实上,丹卿并不曾吃过那处生长的果子,他只是单纯地,想把容陵支得更远一些,好腾出充足时间,让他后枕无忧地去采挖药草。
然而丹卿万万没料到,他挖的坑,居然把自己严严实实给埋了。
谁能想到,那里的果子竟如此酸涩。
这莫不是他故意欺骗容陵的报应
丹卿纠结又纠结,终是苦大仇深地把果子全吃了。
他不能留给容陵把柄。
若让容陵得知真相,他的谋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殊不知,丹卿做贼心虚的异常行为,反倒让容陵生出几分疑虑。
这日,丹卿正想服用毒草维持病态,却发现,他藏着的药草全不见了。
怎会他分明用荷叶枯草包裹着它们,再掩埋于紫葵草旁,怎会到处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记错了地方丹卿丢开木棍,直接上手刨土,刨着刨着,不知怎的,他心底陡然袭来一股不妙的阴影……
“你可是在找它”
容陵富有磁性的嗓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陡然在丹卿身后响起。
艳阳晴朗,容陵的声调平缓又淡然,全然听不出生气愤怒的意思。
但容陵越是沉静镇定,丹卿越是心慌害怕。
因为这表明,他是真的动怒了。
脊背僵冷,丹卿双手沾满泥土,左边脸颊也印着浅浅一道泥痕,但此时此刻,丹卿全然顾及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丹卿思绪拼命转动,一双黑眸亦是惶惶然。
空气沉寂片刻,尔后突兀地,回荡起一记轻笑。
容陵勾了勾唇角,语调无甚起伏道:“难怪你的伤寒总是不见好转,原来竟是如此。”
丹卿鼓足勇气,蓦地回眸。
他看到容陵背对阳光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看到容陵右手攥紧的那团物件,正是他苦心藏匿的有毒药草。
“我……”
丹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事情既已败露,他还能如何狡辩说他不是故意的么说他做错了然后祈求容陵的原谅么
他明明就是有意的。
而且丹卿也没觉得自己做错。
诚然他欺骗了容陵,但他又能如何
谁不想好好的、身体健健康康的,可容陵理都不理那样的他,他不过是想感知容陵的真心,况且他没有伤害别人。
“为何委屈”容陵一字一句,每个字仿佛都晕染了冷意,“做错事的难道不是你吗”
见丹卿神情毫不屈服,容陵气极反笑,他本想把药草包扔到丹卿脚边,可看着他眼圈发红的倔强模样,又一时心软,“宴丹卿,你日日看着我为你的病情伤神,忙进忙出,不曾一刻停歇,是否觉得很得意、很高兴”
丹卿睫羽猛地一阵颤栗,他握紧双手,愧疚地垂下眼眸。
这些天,容陵围着他团团转,忙得不可开交,丹卿自是不安的。
可不安里,着实也有两分得意。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有报复成功的爽快,也有难以启齿的能驱使容陵言听计从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