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我感应错了,这世间不会再有源族人。”
屠浮料想也是,他俯视着偌大海棠林,眼神一晃,忽然就想到了爱子屠烬,魔城也有大片海棠花,烬儿便是在海棠盛放的时节出生。
他捧在掌心万般宠爱视若珍宝的烬儿啊!
美好记忆浮上心头,屠浮眼底的怅然瞬间转化成戾气。
察觉到屠浮汹涌的怒意,那粗粝嗓音冷笑一声:“你急什么我都没急。你们祖先噬我族血肉之仇,至今已逾百万年。偷来的这盛世繁荣,窃取的这满身灵骨,享用得还挺不错吧你们也该知足了。”
屠浮回过神,垂眸低声道:“尊者喜怒。”
被称为尊者的人讽笑一声:“怒我不怒,我凭什么怒被你们封印在归墟、被你们残杀于弑神之地的无数魂灵才该怒!”
屠浮闻言皱眉,这位尊者嘴上说着不动气,话语间蕴含的杀意,竟震得海棠林忽起一阵疾风。
到底是源族人,曾呼风唤雨、主宰万物的天地之主。哪怕只剩这么点儿残魄,真发起火来,也能对这些低阶生灵产生影响。
屠浮不禁喜上眉梢:“尊者的功力似乎又增强了些。”
“哼,若我魂魄再齐全几分,哪用得上你”
“尊者说得对。”屠浮殷勤道,“照尊者这般速度,不久之后,您定能洗刷族人之屈,重登天地之主。”
“阿谀奉承之辈。”那声音不耐道,“快回魔域,少啰嗦。”
屠浮也不生气,他态度依然恭敬:“是,谨遵尊主之命。”
身为魔帝,屠浮向来居高临下,旁人对他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他何曾如孙子般被这么数落过
无数强者大能中,屠浮也只曾在容渊手里吃过亏。
然今夕不同往日,以他修为,若想为烬儿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唯有借助源族残魂的力量。
源族人的仇恨已积攒数百万年,一旦点燃那簇火苗,便可燎原六界。
无论这抹残魂想做什么,是想屠尽仙魔,还是抹杀这片天地,屠浮通通不在乎。他只要容陵死,要容渊死,要他们容家人魂飞魄散、不得善终,他要他们为伤害烬儿付出惨痛代价……
月明风清,夜色仿佛都晕染了醇厚酒香。
海棠树下,容陵看着匍匐于桌案的丹卿,失笑摇了摇头。
先前还嚷嚷着让他起舞唱曲儿的人,这会倒是睡得乖巧香甜。
静静看他片刻,容陵伸出手,用指腹触了触他丹卿酡红的脸颊。
“唔。”许是有些痒,丹卿咕哝一声,他无意识拍开容陵的手,还特地换了个姿势,又美美睡着了。
容陵哭笑不得,本来他还打算豁出颜面,当真为他舞一曲剑意。
只可惜某只狐狸不胜酒力,这可就怨不得他了。
仿佛惋惜般嗟叹一声,容陵起身,正欲把丹卿送回厢房,一阵古怪的簌簌声,突然朝他耳畔袭来。
容陵陡然回头,眸色犀利。
海棠花树摇曳起伏,摩擦出细碎响动声。
短短一瞬,便重归寂静。
是屠浮么
容陵盯着这片海棠林,眉目紧锁。
“你说屠浮昨夜潜入了兰陀境”
翌日,天军营地内,顾明昼与容陵再次见面。
顾明昼原想否认容陵的话,但转念一想,屠浮的修为仅次于天帝容渊,如果屠浮亲自行动,并有意隐匿踪迹,连他都难以察觉,莫说旁的值守将领了。
至于容陵……
顾明昼这才意识到什么,原来不知不觉中,容陵的实力竟已进阶到如此地步了么
神色复杂地抬眸,顾明昼看向站在窗下的清隽男子。
他脊背笔直,眉目微敛,仍是不动声色的模样,顾明昼却知道,容陵正在烦恼。
“嗯,那抹气息是屠浮没错,虽然微弱,但我能确定。不过……”
容陵没有继续说下去,昨晚海棠林一闪即逝的异样,他认为有些诡异,不似与屠浮有关。
顾明昼自然不知容陵在想什么,他道:“你谎称在鹰祖秘境发现蕴含上古神气的灵植,已秘密交给兰陀境境主照养,然后屠浮就来了,所以你的猜测是对的屠浮就是在找上古神气倘若是这样,那他为何进都没进兰陀殿兰陀殿已设重重阵法,他不可能来去自如。”
容陵回:“因为他知道这是假的。”
都不用近距离观察,就能确定是假的么顾明昼蓦地轻笑出声,眼睛里蓦地闪烁出跃跃欲试的斗志:“容陵,假如真像你猜测的那般,今日的魔主屠浮,倒是不容小觑了。”
容陵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回九重天一趟。”
说完,立即消失在原地。
顾明昼一怔,摇了摇头,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那片红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