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靖宁听闻这姓庞的一番桀骜不驯之语,面色丝毫未改,仿若对方的叫骂不过是耳边风。
他悠然地轻轻催动马匹,缓缓来到庞大人身前,微微欠身,看似客气地轻轻扶了扶衣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戏谑的轻笑,悠悠说道:“哦?原来你还是殿试三甲的同进士出身呐,本官起初还以为你不过是靠着祖上荫庇才谋得这官职的蒙荫官呢。”
那语调不疾不徐,却似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令周围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守关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局面将如何收场。
那姓庞的顿时恼羞成怒,连忙厉声喝道:“我庞彦可是正儿八经通过科举入仕的书生,你这等粗鄙武夫,又怎会懂得殿试的尊贵?
况且,你可知道我庞家有太师在朝中坐镇!你这莽汉,还不速速下马,放开本官,不然我定要上书朝廷,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郦靖宁脸色愈发冷峻,眼神如冰刀般射向庞新燕,冷冷说道:“那倒是巧得很,本官同样是科举出身。
本官不才,乃是乾兴六年,殿试一甲第一名。”
庞彦听了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方才在城楼之上,他见郦靖宁等人一路风尘仆仆,郦靖宁更是身着轻甲,一副典型的武人打扮,便下意识地把郦靖宁归到了武勋之列。
自从他坐镇潼关,有不少武人要从这关隘经过,仗着自己是庞太师的族亲,又是文官出身,他可没少仗势欺人,对那些武将肆意贬低。
此刻他心中一慌,急忙扯着嗓子高喊道:“你……你怎么可能是殿试出身?还是状元?你要是真的状元,不在京城享清福,跑到这边关来干什么?”
听闻此言,郦靖宁双目怒睁,厉声喝道:“蒙陛下圣恩,擢升我为陕西经略安抚使。这关中之地的军政事务,皆由本官定夺,自当奉公效命,以全国家大事!”
紧接着,他又声色俱厉地痛斥道:“你庞彦受皇恩镇守这要害之地,却不思报国,竟白日宣淫,成天沉迷酒色。
如今边境告急,军情似火,你不但不一心忠君,反而每日只知宴饮作乐。
今日见了上官,还如此倨傲无礼,公然违抗皇命,这般行径,分明就是欺君之罪!
就凭这些,我此刻便将你斩了,你家庞太师又能怎样?!”
庞彦听了郦靖宁这番声色俱厉的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哆哆嗦嗦,拼了命扯着嗓子喊道:“经略大人,恕罪啊!这朝廷自有祖制,向来‘刑不上大夫’啊!”
郦靖宁仿若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只是不紧不慢地缓缓策马朝关内行进。
旋即,他冷冷开口,声音虽不大,却裹挟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冽气势:“‘刑不上大夫’?
呵呵,这可就更巧了。
年前在汴京城中,长兴侯府世子违法乱纪,他父亲长兴侯便是拿这番说辞来要挟百官。
那时,本官尚且只是一名普通举子,却也容不得这等胡言乱语,仅凭一番策论,便灭了他的嚣张气焰。
真没想到,在这潼关之地,时至今日,我居然又听到如此无耻之言。
祖制?哪来的祖制?你难道以为自己是太祖皇帝,还是太宗皇帝?竟敢擅自为我大宋订立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