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娘娘，出去走走吧，您忙一下午了。”丫鬟明月劝说。
年贵妃从账本中抬起头来，“陛下今天定了谁侍寝？”
“淑妃。”明月声音小小的。
“又是淑妃。”年贵妃手指无意识用力，揉皱了账本。
进宫前，她知道陛下有人，但从没放在心上，后妃十八人，只是一个数字。
现在她才明白，她们都是活生生的威胁，活生生的敌人。
她们不是父亲哥哥房中鹌鹑一般任打任骂的小妾通房，而是有家世有容貌有才情的千金。
都是会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
今天这个不舒服，明天那个偶遇陛下，后天又有人给陛下送汤，今天学了个舞，明天写了首诗……
陛下对她很好，她也是最受宠的，但一个月中，陛下也只来她这里三分之一多一点。
剩下的，淑妃和德妃分去大半，还有一小半，分给贤妃，和其他妃嫔。
进宫前幻想的朝朝暮暮，全成幻想。
陛下苦笑着告诉她，他还没有掌握实权，需要平衡朝堂和后宫，让她多体谅他。
她知道陛下不容易。
但进宫一个多月，她就体会到一辈子都不曾体会的寂寞。
明月安慰她，“娘娘，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是皇家子弟？更何况是陛下？陛下心中爱着您，这就够了。”
“摄政王不就没有吗？”年贵妃咬紧下唇。
“哎哟我的娘娘。”桂嬷嬷害怕地左右观望，声音几不可闻地说，“他一个都没有，您觉得是不想吗？”
她挤眉弄眼，无声说出“不行”两个字。
说到这种八卦，不仅丫鬟十分好奇，年贵妃都没再伤春悲秋。
“真的没有过女人吗？”
桂嬷嬷重重点头，声音却极轻，“您知道的，宫中皇子十一二三岁出精，就有专门的大宫女伺候，但摄政王……”
她摇头，“从来没有用过。”
“原来如此。”年贵妃叹了口气，“如果摄政王没有隐疾，也会妻妾成群吗？”
“当然。”桂嬷嬷帮她梳头，“娘娘，老奴在宫中一辈子，没有哪个皇孙公子不是姬妾成群的，陛下十九个嫔妃并不多，先皇年纪轻轻都有一百多个。”
年贵妃再次叹气，不甘与愤懑减少一些。
“不是十九个，是二十个。”
明月与桂嬷嬷对视一眼，都笑起来，“曲家那个不用算。”
“也是。”年贵妃摇头，带人出去散步。
——
不知不觉就走到栖梧宫，皇后的住所。
因为太皇太后发话，栖梧宫最近在修缮，即使还没修缮完成，也能看得出宫殿的华丽。
“曲念……”她有点恨，又很不屑。
“娘娘，这里早晚会属于您的。”明月小声说。
“嗯。”年贵妃转身，却发现贤妃站在树下，也在看着栖梧宫。
那目光……
贤妃过来跟她行礼，中途咳嗽好几次，在丫鬟的半扶半抱下离开，整一个弱柳扶风。
“她为何能当贤妃？”年贵妃警惕地盯着贤妃的背影。
“她是陛下老师的女儿，李大人去世后，家中只有这一女，陛下见她孤苦无依身体孱弱，所以接进宫中照顾，虽然位居四妃，却并不受宠，陛下偶尔跟她吃吃饭说说话，娘娘不须在意她。”
桂嬷嬷笑容轻松，垂下的目光却有些闪烁。
想到她的宠爱确实排不上号，平时也很安分，年贵妃这才打消疑虑。
——
“兰嬷嬷还没回来吗？”年贵妃突然想起来。
“应该快了。”桂嬷嬷笑着说，“那里有八个老姐妹，她或许是叙旧，一时忘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