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声好气哄着萧琅离开后,谢妙仪并未出宫,而是依旧在殿外等候太后召见。
也果然如她所料,没过多久,就有宫女来请她进去。
谢妙仪低眉顺眼跟着进了寝殿,才发现殿内烛火很暗。
魏太后已经卸了钗环,正病恹恹躺在床上。
见到谢妙仪的第一句话,她说:“谢氏,你究竟给他们叔侄俩都灌了什么迷魂汤?”
谢妙仪一声不吭,直接默默跪下请罪。
魏太后半倚在床头,凤目微眯:“你还真是有本事,能让皇帝和摄政王都对你言听计从。”
谢妙仪依旧不辩解,只轻轻叩首:“臣妾惶恐,请太后娘娘恕罪。”
魏太后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寝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灯花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魏太后突然泄了气,疲惫地闭上眼:“哀家是不是很失败?从小养大的两个孩子都对哀家有诸多不满,反倒是对你这个不相干的外人百般维护。”
谢妙仪也默了默,才轻声开口:“都说前世的冤家,今生的父子。母子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魏太后睁开眼,眼神复杂地望着谢妙仪,带着一丝自嘲:“冤家?哀家自问对他们掏心掏肺,从未有过半分苛待,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谢妙仪终于抬起头,轻声道:“正是因为太后娘娘一片慈母心肠,所以才会有今日的误会。”
魏太后嘲讽:“听你的意思,反倒成了哀家的错?”
谢妙仪苦笑:“臣妾从前曾听闻,有一继室夫人最是贤良淑德。对先夫人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春困秋乏夏暑冬寒,她便护着继子不必读书。继子小小年纪吃喝嫖赌倒卖家中御赐之物,她便帮着遮掩还私下补贴银钱供他玩乐。继子刚满十二时,就往他房中放了七八个娇艳美貌的丫头。
四五年下来等继子腻了屋里的丫头在外头眠花宿柳,还未娶正妻就要纳青楼女子为妾。那夫人又拿出自己的嫁妆银子替那女子赎身,风风光光抬进门。家中主君稍微管上几句,夫人便抱着继子哭天抹泪,一片慈母心肠。在继子心里,世上再没有比她更慈爱的母亲。
可就是这样一个慈母,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却格外刻薄。自启蒙起,习武读书一日不许落下,从来都是三更灯火五更鸡。吃喝嫖赌一律不许沾,别说眠花宿柳,就连略长的娇艳些的丫头都不往他屋里放。后来议亲,也是特地给他挑了一位门当户对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太后娘娘觉得,这继母真正疼爱的究竟是继子还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魏太后怔了怔,像是第一次认识谢妙仪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