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声和大楼的晃动立刻就惊动了正在公安厅大楼里办公的警察们,大家纷纷跑到了9楼,却在电梯口被超调局守卫的人给挡住了。
按照湖南分局和省公安厅之间的协议,省厅办公大楼的9-10层完全归超调局湖南分局所有,发生任何事情省厅都不得干涉。
这种“不平等条约”本来是非常不合理的,但奇怪的是公安部竟然专门为这件事给湖南省厅来了一封告知函,无奈的公安厅长和一众领导班子成员只好翻着白眼认了。
现在省厅大楼疑似遭到了恐袭,可他们这群警察竟然连去查看的权力都没有,这让厅长鼻子都气歪了。此时此刻,湖南分局的局长正坐在公安厅厅长的办公室里喝茶,厅长怒气冲冲地问道:“郝局长,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我就让特警硬闯了!”
郝局长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祁厅长,稍安勿躁,我这不是也还在等手下人给我汇报吗?既然咱们早有协议,那还是请你耐心等待一会。”
“我哪还有耐心?!”祁厅长怒道,“你就不怕是恐怖分子吗?”
郝局长说:“相比于我以前在北京处理过的那些东西,恐怖分子还真算最好的情况了。”
祁厅长愤怒地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手指用力敲击着办公桌。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问道:“郝局长,作为相交多年的朋友,请你正面、老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郝局长笑道:“如果你想问的是我们到底是干嘛的,那抱歉了,我还是当初那句话,无可奉告。”
祁厅长正欲骂人,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祁厅长瞪了郝局长一眼,然后扭头对门口大声道:“进!”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走进来,但他却连看都没看祁厅长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郝局长身边,弯下腰对他耳语了几句。
郝局长点点头,对年轻男人说:“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帮忙把省厅的人赶走,我一会儿就来。”
年轻男人点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待他走后,祁厅长从椅子上跳起来大怒道:“郝建仁!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说着他竟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重重地拍在桌上,大喊道:“不然今天有你没我!咱俩决一死战!”
郝局长笑了笑,站起身走到祁厅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生气老朋友,坐下喝杯茶。”
说完,他拿起桌上那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然后对祁厅长笑道:“你这把老枪都坏了十几年了,没想到你还带在身边啊?你明明清楚我知道这把枪已经开不了枪了,怎么还拿它出来威胁我呢?”
祁厅长气呼呼的重重地坐了下去,他抬起头对郝局长说:“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像我告诉你的,无可奉告。”郝局长笑着说,“老朋友,也请你理解一下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不是恐怖分子,更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搞袭击,是我们内部可以处理的问题。”
祁厅长生气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一大口,然后吧唧了一下嘴巴,又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槟榔。他先发了一支烟和一颗槟榔给郝局长,然后又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槟榔,接着拿出打火机点上了烟,深吸了一口后看着郝局长说:“行吧,反正这么多年了你都是这样,我也懒得再问你了。”
“谢了老朋友。”郝局长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我先下去处理事情去了。你赶紧把你手下的人都叫走吧。”
“怎么叫?”祁厅长没好气地说,“你给我想个理由,不然我不放你走。”
“哈哈哈哈。”郝局长笑道,“老伙计,几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种无赖性格?亏你还是一厅之长呢,就这么点气量啊?行了行了,你就跟你手下人说是消防管道爆了就行了。”
“行吧行吧。”祁厅长摆摆手说,“你赶紧去吧,省的一会儿我的人跟你的人起冲突了。”
郝局长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厅长的办公室。
此时9楼的审讯室内。
方一楠从昏迷中渐渐苏醒了过来,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鲜血、碎肉和内脏,就连她自己的肩膀上都挂着一小截肠子。
坚固的审讯椅已经被炸散架了,桌上的电脑和纸笔也被爆炸的冲击波吹到了地上,就连审讯室的铁门都变了形。
方一楠强忍着恶心将肩膀上的肠子捏下来丢在了地板上,她现在晕乎乎的,视线也是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她估计自己大概是被震得脑震荡了。
万万没想到,何芳所说的人蛊竟然就是她自己,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因为何芳透露出了吴华的身份,所以触发了蛊毒,然后她就炸了。
方一楠知道人蛊是非常阴毒和邪门的,但她没料到还能像这样将人变成一个“关键词定时炸弹”。这要是在飞机上炸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后果,还好当时情况紧急没时间逼问……
地上的队员还没醒,方一楠也顾不上他了。她虚弱地扶着墙缓缓走到桌旁,然后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自己的手机,刚想打电话给龙飞,却发现她竟然没有龙飞的联系方式。
这时,曾科长从门外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当他看见满屋的血腥腌臜后,竟然俯身呕吐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队员也是狂吐不止。
方一楠恼火地看着他们三个,有气无力地说:“还吐个屁啊,赶紧、赶紧来帮忙啊。”
很快,外面进来了更多的人,大家都强忍着恶心开始打扫了起来。两名女队员连抬带抱地将方一楠扶出审讯室,慢慢地带她走到了外勤科的办公室里,找了个空位坐下休息。
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后,方一楠总算恢复了一些,而这时吐得面色苍白的曾科长也扶着墙走了进来。他看着虚弱的方一楠问道:“方队长,出什么事了?”
方一楠实在是没有力气和精神给他复述事发经过,她说道:“你自己去看审讯记录仪吧,我得去医院做个检查去。”
“那我联系你徒弟。”曾科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颤颤巍巍地解锁后问道,“他电话多少?”
方一楠没回答,而是拿起自己手机给赵心悦打去了电话:“心悦?你把龙飞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吧。嗯,对,我忘记存他的号码了。嗯?没事,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我俩现在在湖南。对,你一个人在北京有事就和陆寒联系。嗯嗯,好,快发给我吧。”
挂断电话后,曾科长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槟榔,他拿出一颗递给方一楠说:“来,嚼一个,去去血腥味。”
方一楠没有拒绝,哆嗦着接过了那颗深棕色的槟榔——毕竟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臭味始终环绕在她的鼻子里,槟榔这种气味浓郁的东西说不定能压一压那股臭味。
很快,赵心悦就发信息过来了。方一楠照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可却始终无人接听,无论打多少遍都没人接。曾科长说:“小龙大概还在睡觉,我派人送你去医院吧。”
“也好。”方一楠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站起身说,“他的号码是xxxxxx,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吧曾科长。等他醒了要他直接来找我。”
“好。”曾科长记下了龙飞的号码后立刻朝门外喊道,“来几个女同志,送方队长到xx医院去,快点。”
随着他的呼喊,门外立刻进来了几个长相清秀、穿着警服的女孩,她们扶着方一楠,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几人坐电梯来到一楼后,在周围警察或惊讶、或疑惑、或警惕的眼神中走出了省厅大楼。她们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警车,一个女孩启动汽车后,车子便拉着警笛飞快地朝医院驶去。
五个小时后,晚上7点。
龙飞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了,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抓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一看——靠!一百多个未接电话和两百多条未读消息!
吓蒙了的龙飞赶紧解锁手机查看起了消息——未接电话里主要都是赵心悦和陆寒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和一些长沙号码,龙飞估计应该是湖南分局的人打来的。而未读消息几乎全是赵心悦发来的。
他赶紧起床,一边洗脸刷牙一边开始回电话。
龙飞先给赵心悦回了个电话,简单向她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后,赵心悦让他赶紧给方一楠回电话。但龙飞却在挂断电话后先给陆寒回了个电话。
陆寒刚接起电话就破口大骂:“龙飞!你奶奶的你个小王八蛋是不是忘记我们的规定了?!24小时待命!你待命到哪去了?!方一楠和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连心悦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你干嘛去了?!死了啊?!你知不知道你要再不接电话,局里就要派保密处来找你了!”
龙飞赶紧解释,自己因为罚抄保密条令和查案一天一夜没睡,在得到方一楠的允许后才在湖南分局的安排下住进酒店里睡了一下午。
陆寒骂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前告诉我!我现在得赶紧去找保密处,人家都要在内部通缉你了!你快给方一楠打电话,她那边出事了!”
龙飞一惊,立刻挂断了陆寒的电话。他思考了一下,那个自己不认识的北京号码应该就是方一楠,毕竟他俩谁也没存谁的电话——这也不怪龙飞,毕竟这两天几乎一直都和方一楠在一块,忽略了留号码这种事也是正常的。
电话拨通后,没响几声对面就传来了方一楠的声音:“喂?龙飞,你终于睡醒了啊。”
龙飞紧张地问道:“楠姐,陆处说你出事了。怎么了?你没受伤吧?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一点轻微脑震荡而已,在医院休息了一会现在没事了。”方一楠躺在病床上抓着手机说,“你先到医院来吧,xx医院住院楼3楼1病房1床。”
“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龙飞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背上网球包就冲出了门。
龙飞住的酒店离省厅只有不到500米的距离,而省厅离医院的直线距离还不到3公里,因此他只花了不到15分钟就出现在了方一楠的病房内。
当看到方一楠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时,龙飞懊恼地说:“对不起楠姐,都怪我睡着了。”
“这事不能怪你。”方一楠微笑道,“就连我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龙飞找了张板凳坐在她床边,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何芳呢?”
方一楠看了看周围,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情,没有人关心他俩这边的情况。于是她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尽量靠近龙飞,然后小声说道:“死了。具体的情况等下我要曾科长把下午的审讯录像发给你,你看了就知道了。”
龙飞点点头,问道:“那你好些了吗?”
方一楠说:“没什么事了,刚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照了ct,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个晚上,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龙飞松了口气,随后笑道,“陆处给我臭骂了一顿,我生怕因为我导致你出事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