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诧异地看了萧晴一眼,随后明白了过来——这是他以前警校老师教过的“被救者心理”,像萧晴这样劫后余生的人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非常强烈的依赖感,甚至有些人会误将这种依赖感当成爱情。
陆寒摇摇头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信任这小子。但首先,你们孤男寡女住在这里不太合适;其次,按规定超调局人员只能与家人同住,你要想和他一起住的话只能和他结婚;另外,你的事情被科研部知道了,他们对阴气能保命这种事很感兴趣,所以要请你去问你一些问题,你的身体也需要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最后,这家伙是在关禁闭,要是每天还有人陪他,这个禁闭就成休假了,我没法向领导交代。希望你能理解。”
见萧晴还是有些担心和犹豫,龙飞对她笑道:“放心吧,陆处只是看起来挺凶,其实人很好的。你看他刚刚装的煞有介事的样子,其实才不会真动手呢。对吧,陆处?”
见龙飞冲自己傻笑,陆寒“哼”了一声说:“如果不是看你们护着,我早动手了。你以为我骗你呢?”
说罢,他眼神冰冷地看向了萧九儿——毕竟归根结底,所有事情都是萧九儿这个恶灵引起的,陆寒想干掉她也是正常的。
见陆寒在看自己,萧九儿也有些犯怵,索性将眼神飘到了龙飞身上,假装不搭理他。
陆寒冷冷地对萧九儿说:“至于你,这几天就先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创造什么奇怪的都市传说,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等消息。”
龙飞诧异地问:“情报处还没有曾阿牛的消息吗?”
陆寒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情报处是万能的?等着吧,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接着他又对萧晴说:“明早8点我来接你,带好你的衣物,整容手术做完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
萧晴不舍地看了一眼龙飞,龙飞对她笑道:“他明天才来接你呢,今晚咱们三个还在一块呢。”
闻言萧晴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对陆寒说:“好吧,那我明早8点在楼下等你。”
……
晚上,吃过晚饭后,萧晴终于洗上了热水澡。为了洗掉身上的尸臭味和堆积了半个月的灰尘,萧晴足足洗了一个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呼吸到浴室外凉凉的空气的一刹那,她只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也仿佛彻底活过来了。
单身了20多年的龙飞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出浴的模样,害羞的他连游戏都打不好了,被队友一顿埋怨……
由于这个宿舍是一室一厅的,所以晚上萧晴理所当然地睡在了卧室里,龙飞则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至于萧九儿,由于她是鬼魂没有睡眠的需求,因此她坐在飘窗上看了一夜的街景。
第二天早上。
萧晴和龙飞简单道别后便自己拿着箱子下楼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萧九儿和龙飞,二人大眼瞪小眼愣了半天,随后龙飞笑着问道:“要不,我教你玩电脑吧?”
萧九儿疑惑地问:“电脑……是什么东西?”
……
一个月的时间在新年的爆竹声中过去了。
一大早,还没睡醒的龙飞就接到了陆寒的电话:“带上萧九儿下楼。”
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原本还迷迷糊糊的龙飞立刻清醒了过来——找到曾阿牛了。
来接龙飞的不止陆寒,还有已经彻底恢复好出院的萧晴。
当然,她现在不叫萧晴了。超调局帮她彻底改变了身份,现在的她名叫赵心悦,是出生在北京的一个正在读大学的18岁小姑娘。
看着坐在车后排神情激动又欣喜的赵心悦,龙飞笑道:“你比一个月前胖一些了。”
赵心悦愣了一下,随后慌张地问:“胖了是变丑了吗?”
“当然不是。”龙飞笑道,“你变得更好看,更健康,也更阳光了。给你主刀的医生手艺不错啊,你的整体外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很多之前不太完美的细节都帮你改善了。这看得我都想去整容了。”
听到龙飞夸自己好看,赵心悦心满意足地笑道:“谢谢你和陆处长。”
“行了,你俩别贫嘴了。”开车的陆寒说,“萧九儿呢?”
“在这里。”萧九儿的声音在赵心悦身边响起。由于现在是大白天,所以她没办法显形,不过她的声音陆寒还是能听见的。
龙飞看着陆寒问:“陆处,那个曾阿牛现在埋在哪个烈士陵园里呢?”他已经默认曾阿牛当年已经在抗日战争中牺牲了。
“先说赵心悦的事情。”陆寒一边开车一边说,“局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学籍,过完年她就可以去上大学了,是个大专院校,学一门手艺找工作挣钱比在外面打工端盘子还是强点。另外就是接下来的这四年她可以住在学校,作为善后处理,她的一切开销都由超调局负责,直到她毕业找到工作。”
“挺好的。”龙飞扭头对赵心悦笑道,“你可得努力哦。”
赵心悦笑道:“那是当然。”
陆寒说:“赵心悦,记住我和你说过的保密协议。这可关系到我们三个人的小命和你未来几年的开销。”
赵心悦用力点了点头,说:“陆处长放心,我牢牢记住了,绝对不会泄密。”
“很好。再来是你的事情。”陆寒看了一眼龙飞说,“你的禁闭期到今天正式结束了。办完萧九儿的事情你就跟我回局里报到,顺便给你找个搭档。”
龙飞笑道:“终于出狱了,这一个月快憋死我了。好不容易教会萧九儿打游戏,结果她急眼了竟然用法力作弊窥我的屏,太过分啦。”
萧九儿语气不满地说:“那谁让你都不会让让我的,明知道我玩的菜还老欺负我。”
龙飞不屑地说:“切,明明是你输不起。”
萧九儿:“诶你这人……”
“行了行了。”陆寒不耐烦地打断他们说,“你这禁闭关的,可千万别让局里其他人知道了,不然人家该有意见了。”
龙飞笑了笑说:“当然不能告诉别人。话说回来陆处,后勤处的火气还很大吗?”
陆寒瞟了他一眼说:“哟?你也会怕的啊?我还以为你不怕呢。哼。”
“嘿嘿。”龙飞不好意思地说,“毕竟给他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难免还是有点怕打照面的。”
“哼。算你小子识相。”陆寒说,“放心吧,霞姐早就不生气了,尤其是在知道萧九儿和曾阿牛的事情后,那态度转变速度之快啊你是没看到。啧啧啧,所以说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果然不假。”
接着,他问道:“萧九儿,你在听吗?”
“听着呢。”萧九儿的声音传来。
陆寒说:“好,那我现在和你说说曾阿牛的事情。”
“诶,等等陆处。”龙飞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倒退的街景问,“我们这是去哪啊?”
“医院。”陆寒说,“他……怎么说呢,勉强还活着,但是就剩一口气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那怎么不早去啊?!”龙飞问。
陆寒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去吗?情报处今早刚刚发给我的消息,我看到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来接你们了,希望能赶上吧。行了,闭嘴听我说。”
“曾阿牛是原滇军第五旅的,七七事变后滇军挑出了一部分战斗力强的部队组成了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军,其中就有曾阿牛所在的第五旅。出云南后,他随军参加了徐州会战,后在南昌会战中受重伤回到后方疗养,一九四四年伤愈归队。解放战争时期,曾阿牛任60军182师的营参谋长,后来1948年曾泽生将军率60军在长春起义,他也就顺势加入了起义的队伍。1949年60军被改编为解放军第50军,曾阿牛所在的182师被改编为148师,他依然任营参谋长,之后随军参加了解放鄂西和四川的作战。1950年10月,50军参加抗美援朝,曾阿牛随军入朝,任148师营教导员。1951年的汉江阻击战中,曾阿牛身负重伤被送回国治疗,伤愈后转业回到幽河村所属的县城任县公安局副局长,之后升任局长,副县长,县纪委书记,县长,县委书记,1978年退休,1998年到了北京的一家军属疗养院养老。昨天晚上,曾阿牛突发疾病送医抢救,现在靠着仪器和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今天早上医院都准备放弃抢救了,情报处的人在拔管前一秒赶到阻止了,所以我们现在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龙飞和赵心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萧九儿竟然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显形了!吓得一旁的赵心悦立刻脱下外套挡住了车窗。
此刻她的脸上早已挂满了眼泪,她用颤抖的声音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陆寒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萧九儿,说:“大概10分钟。你先隐身,别还没见到曾阿牛先把自己搞没了。到目的地后,龙飞,赵心悦,你们先带萧九儿上去,我随后就来。住院部10楼,安宁病房1001房。”
萧九儿听话地再次隐去了身形,没有再说话,但车内的三人都能听见她伤心的哭泣声。
10分钟后,几人终于到达了医院。
下车后,龙飞和赵心悦抱起萧九儿的骨灰就往医院里狂奔,好在他们运气不错,电梯是空闲的。
不到三分钟,两人就来到了1001病房的门口。进入病房后龙飞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面色苍白的老人,他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臂枯瘦得仿佛骷髅一般,身上插满了管子,眼睛紧闭,嘴唇发颤,仿佛随时就要撒手人寰了。
更让龙飞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在外表上和这位老人竟有几分相似!看来他就是曾阿牛无疑了。
病房里还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墙角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见龙飞和赵心悦来了,这个男人立刻迎上来问:“是龙飞吗?”
龙飞立刻点点头。
黑西装男人也点点头,随后便走到病床边和医生说了几句话。医生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龙飞和赵心悦,随即便带着护士和男人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龙飞对赵心悦使了个眼色,赵心悦会意,立刻关上了所有的门窗,拉上了窗帘,待房间完全黑下来后,龙飞便打开了灯,而萧九儿也恰好显形,站在了病床边。
眼含热泪的萧九儿跪在病床边,她想握住爱人冰冷枯瘦的手,却发现无论她如何努力,她的手总是会从他的手背上穿过去。
她轻声呼唤道:“阿牛哥,阿牛哥。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病床上的曾阿牛老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九儿的手缓缓地在曾阿牛的头顶抚摸着,尽管她根本碰不到他,可伴随着这种奇妙的接触,站在门口的龙飞和赵心悦惊奇地发现,老人原本苍白的脸庞竟然慢慢开始恢复了红润!又过了一会儿,他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曾阿牛缓缓侧过头,一眼就认出了穿着现代衣服的萧九儿,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