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得这么快。”
庄湄的呼吸越来越快,她越是要推开温禧,温禧就搂得越紧。
“你……放开我……”
“告诉我,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你分明知道。何必问我?”
“生气了?”
“不敢。你放开我。”
“不放。”
温禧抬头看向庄湄的脸,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庄湄被她盯得不耐,只得强忍满腔怒火,换上另一副神情来凝视着她。
这五年来,定位仪换了无数个,先是外置的,别在衣服上、藏在头发里;后是内置的,起初只是塞进耳朵里,最后逐渐演变成完全植入体内,以前曾有一次植入她的小腿里,可惜日子一长开始影响她走路,有段时间她像个跛子一样,根本跑不快。
“你在看什么?”
这下轮到温禧被她盯得不耐,五年了,她们从未这样在阳光下,如此赤裸裸的对视。
“看你。看,美丽的你,到底……”
庄湄伸出手去,轻抚温禧的脸,缓缓地说:“有没有心?”
温禧握住她的手,轻笑道:“哪一天,你,薄湄,能再像个人一样,走在大马路上的时候,我欢迎你,拿这世界上最尖最利的刀,往我心里刺,来挖我的心。”
“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心,对不对?”
温禧弯起嘴角,“薄湄,这个问题,你要自己来拿答案。我等着你来拿。”
庄湄低下头来,良久,硬是挤出两滴眼泪,软趴趴地趴在温禧身上,哭道:“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对你的,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温禧没说话,只是这么干巴巴的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别哭了,这次我会陪你做手术的,这次的手术,需要三个多小时。”
“今天就要做吗?为什么要换定位仪?”
“因为……怕你跑了。”
“我不会跑的,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温禧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她叹了口气,“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就是安全的。你要记住,没有什么地方,比我这里更安全。”
庄湄用力点点头,又问:“这定位仪,和我胳膊里的一样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定位仪,除非是我们温家的人取,否则,你这个小捣蛋鬼,要是自己不小心又从肉里把它扯出来,那就不是像以前一样了。”
“……”
“以前你只会流血,掉块肉,至多断几根骨头,这次这个,会让你……立刻停止心跳。”
温禧点了点她胸口心脏的位置,庄湄只觉得浑身一僵,她握住温禧的手指——“小欢喜……别这样对我好不好?这根本不是定位仪,你是想让我死,对不对……”
“…………”温禧捂住她的嘴,“别叫我小欢喜,你再叫一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庄湄呜咽着,她不再出声,像个小鹌鹑一样,紧紧的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她又大着胆子,亲吻温禧深陷的眼窝,亲吻她的眉毛,亲吻她的额头,这一次,温禧并没有推开,她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抱紧瑟瑟发抖的庄湄。
未及片刻。
直升飞机就徐徐的落在庄子外的草丛上,温禧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宽宽的蓝色丝带,系在庄湄眼睛上,嘱咐道:“老规矩。”
按照老规矩,她每次去做定位仪摘取更新手术,都会被蒙着眼睛,带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她尝试过很多次,还是未能辨别出那个手术的地方是哪里。
被温禧搂在怀中,一步一步朝着那直升机噪音最强的地方走去,庄湄感觉就像是要去刑场,不管温禧身上的香水味多么令人安心,也终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上了直升机,温禧一把将庄湄拉倒在怀里。
有很暗昧的光线,透过这蓝色丝带透进来,然而庄湄已经不愿睁开眼睛去分辨什么,她靠在温禧怀里,缓慢合上眼睛。
直升飞机缓缓上升,向南飞去。
有时,会路过一大片湛蓝的湖泊,有时,会路过几处低矮的群山,有时,会有成群的鸟儿,从飞机旁翩然而逝。
温禧偶尔看这沿途的风景,偶尔又拨弄着怀里美人的一头秀发——□□,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她想起来詹半壁临走时拜托她的事情,她说京城容不下一点姓薄的影子,半块墓地也买不下来,让她在本城选个山水秀丽的地方,将以前薄湄落在她家的换洗衣服埋了,好歹凑个衣冠冢,每次去出事的地方祭拜时,她说……就好像薄湄一直是个孤魂野鬼,在原野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