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百万卢布
一九五八年十月十一日，北大人民医院。
“阎教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满仓正在给阎华堂号脉，今天来这儿算是给对方复诊，主要是查看术后身体恢复情况。
后者昨天才完成的手术，并且一下子就进行了两个手术，尽管手术时间并不长，但对阎华堂的身体算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边儿上，冯长富、李百顺、顾守之、马序言等人民医院医生都在看着，有点像是实习医生一样，拿着笔记本听着赵满仓做复诊。
此时的阎华堂，精气神还是很虚弱，回答赵满仓的提问时，都是有气无力。
胸部上的手术伤口，还隐隐作痛。
根据阎华堂描述的轻微疼痛感，赵满仓再三检查确认过后，这就是身体正在恢复导致的疼痛，这是好事儿。
完成复诊之后，赵满仓就准备离开了。
阎华堂的身体恢复还算正常，等过段时间，他身体恢复得稍微好一些之后，再使用药物治疗来进行调理他的心脏病。
总而言之，就阎华堂目前的情况来看，三个月的静养时间是必须的。
冯长富闻言，微笑点头，附和了赵满仓的话。
对此，赵满仓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阎华堂是否能够得到三个月的静养时间，反正作为医生的赵满仓，尽到自己的职责就可以了。
至于说原子研究所的研发任务，那就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了。
钢铁厂，卫生院。
赵满仓回来之后，就准备摸鱼，混到午饭时间，这半天不就过去了嘛。
然而，赵满仓似乎想多了。
临近午饭时间的时候，一把手司机孙伟中来到办公室，笑呵呵地邀请他去食堂小包间，邢书记有请！
“好嘞，老孙同志，走走走，我可是饿得很呐，就等着中午这顿饭了”
一听领导要请客吃饭，赵满仓当然是欣喜万分了。
食堂小包间这地方，赵满仓都有段时间没来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中午这顿饭会不会是鸿门宴呢亦或者是类似伍志强这样的炊事员会搞事儿呢
尽管内心胡思乱想这些事儿，但赵满仓还是没心没肺地跟着走进了小包间。
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位领导了，邢书旗、沈忠信和杨守荣三位钢铁厂大领导，让赵满仓意外的是，饲养室主任吴华民居然也来了。
“满仓来了，快来坐我旁边这儿，就等你了.小孙，快去跟他们说一声上菜了。”
邢书旗看到赵满仓之后，当即便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孙伟中高兴地应声出去了，赵满仓坐下来之后，就被邢书旗一顿问好，非常亲切地寒暄，如此热情，让赵满仓多少有些不适应。
一把手最近这段时间特别忙碌，经常见不到人影，因为他在外面忙工作呢。
最近不是十月份了嘛，马上就是年底了，今年的生产任务又加重了一些，邢书旗当然得忙起来，去解决这些问题。
钢铁厂的生产任务一旦加重，对原材料、电力、工人等都有很大的需求。
工人这方面倒是简单，过去几个月时间里，钢铁厂倒是一直在扩招，所以工人还是相对充足的。
问题是原材料、生产技术、生产资源等，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现如今，上面派发了一个任务给他，那就是需要他说服赵满仓，那么他们钢铁厂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这顿饭。
饭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茅台、汾酒和五粮液都被打开了，今天这顿饭，必须是吃饱喝足才行。
大中午喝酒
赵满仓眼神古怪，但没有说什么，反正他酒量还行，实在不够的话，那就加点或者是把酒全部存系统空间里。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个时候，邢书旗他们几人连番让赵满仓敬酒，然后赵满仓没有喝醉酒，反倒是吴华民先被放倒了。
就算是杨守荣和沈忠信两人也喝得七七八八了。
装醉酒的赵满仓，摇摇晃晃地表示还要敬酒，邢书旗看到这一幕，便知道时机成熟，于是开始了表演。
“满仓啊，你看我们钢铁厂怎么样”
邢书旗直接打感情牌，虽然算不上王炸，但后续不还有其他招儿嘛。
不等赵满仓开口回答问题，邢书旗便又自问自答，说起了现如今钢铁厂面临的诸多问题。
接着，他有聊起了如今我们国内的形势。
赵满仓内心吐槽：莫谈国事啊！
我们国内目前的工业化发展看似一片红红火火，实际上隐忧颇多。
内忧就不说了，外患绝对是一页纸都写不完呢。
“咱们需要造原子弹，需要搞人造卫星，还需要建设更多的大工程铁路、公路等等，这些都需要钱，可偏偏咱们工业还没起来，发展这些都相当困难”
“缺外汇可怎么办呢那就赚呗，但是满仓啊，你知道我们一年下来能赚多少外汇么”
国家在一九五八年的外汇储备净值为零点七亿美元，对外出口为六十七点一亿人民币，进口为六十一点七亿人民币。
出口赚了那么多外汇，但的钱可一点都不少啊。
而这个时间点，每年还需要还债务呢，就进出口贸易差额，还不够还债的。
谈何快速发展
听着邢书旗说这些数据，赵满仓内心窝草不已，这样的数据是邢书旗能够接触得到的么
而且还能够说给赵满仓听
简直了！
很快，邢书旗就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林婉的工作。
赵满仓疑惑不解地看着对方，‘醉酒’地迷糊说道，“领导，我媳妇的工作挺好的呀，在故宫当售票员，挺不错的.”
“这份工作确实还算不错。”
邢书旗斟酌语气，道：
“不过满仓你有没有想过把你媳妇调过来我们钢铁厂呢这样一来，你们两口子可以一起上下班，而且离家也近啊.”
中关村南大街毕竟是在城外，相比一环的故宫来说，距离钢铁厂肯定更近一些。
再说了，夫妻双双把家还，这不就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美好生活愿景之一嘛。
然鹅赵满仓却是非常清楚，凡事皆有代价。
如果要让林婉调来钢铁厂，必然是有很大的代价。
此时的赵满仓已经猜到了对方大概率是让他去莫斯科参加培训吧
刚才跟他聊那么多根本不是他们两人应该接触的数据，现在又突然把话题拉回到个人身上，毫无疑问，肯定跟之前赵满仓拒绝的莫斯科外事部门发来的医学交流邀请有很大关系。
“领导，我可以问您一下，莫斯科外事部门他们给咱们国家多少钱呢”
赵满仓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如是问道。
他确实不想去莫斯科，但大势所趋，似乎已经有些阻挡不住啊。
既然上到齐正则、马克俭他们这些单位领导，下至邢书旗、沈忠信、杨守荣等厂领导，都来劝说赵满仓，并且还说了那么多理由。
甚至还准备给林婉安排工作，打消他赵满仓的‘后顾之忧’。
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赵满仓根本‘无路可退’。
总不能说他非得坚持不去吧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赵满仓确实是有说不出的苦衷，一旦去了莫斯科，后续西伯利亚冷风过境，那么他就很有可能遭殃。
即便他家所在位置是中关村南大街友谊宾馆附近，即便他未来可以申请去解放军总医院，但谁又能说的准呢
而邢书旗也好，外交部街那栋工字楼办公室主任齐正则也罢，他们如果完不成任务，定然会损失不少外汇，对他们的职位晋升肯定有些许负面的评价。
齐正则之所以不接受赵满仓提出来的让莫斯科医生来京城参加医学培训这个建议，很大概率就是因为外汇吧。
所以，赵满仓现在就想问问清楚，莫斯科那边到底给了多少外汇
“啊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邢书旗的脑袋有点卡壳，宕机了，实在没想到赵满仓会突然转移话题，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领导，您之所以让我来吃饭喝酒，应该是想劝说我去莫斯科那边参加所谓的医学交流吧”
赵满仓此时好像没喝醉一样，还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到嘴里，笑呵呵地看着对方说道：
“我之前就提过建议，但齐主任好像没有当一回事儿，之前我还觉得是我的问题，现在看来，应该是莫斯科那边给得太多了吧”
“咱们国家缺外汇，而这一次莫斯科让我过去参加医学交流，肯定给了不少外汇吧我想问问是多少钱”
直到这个时候，邢书旗这才明白过来，赵满仓压根儿就没喝醉酒。
头脑那么清晰，说话也不结巴了，根本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二十万卢布！”
顿了顿，邢书旗接着说道：
“齐主任跟我说的就是二十万卢布，这笔费用已经非常非常高了，所以满仓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抗拒去莫斯科，但这样一笔钱，我们就应该挣到手.”
“你应该不知道，我们现在出口的产品当中，全都是农副产品，比如罐头。”
“南方的猪肉罐头、水果罐头等等，我们卖给人家的罐头，也就是零点几卢布一罐，二十万卢布的话，我们需要卖几十上百万罐啊.”
“所以，你就算再有什么苦衷，就算你再爱你媳妇，你都应该多考虑考虑”
“咱们要赚到二十万卢布，非常非常困难，而且这一次还是我们出口技术，你知道么这是技术啊！！！”
此时的邢书旗，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激动。
如果他是赵满仓的话，以他的思想觉悟，这会儿估计都在莫斯科那边开始‘医学交流’了。
赵满仓闻言，却是突然说道：
“领导，你跟齐主任说，让齐主任跟莫斯科那边交流一下，二十万卢布太少了，给一百万卢布，我就去莫斯科那边！”
啊
邢书旗顿时傻眼了，整个人彻底酒醒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满仓你在说什么呢一百万卢布”
这会儿已经‘醉酒’的沈忠信和杨守荣两人也不装了，直接坐直身体，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满仓。
好家伙！
那可是一百万卢布啊，赵满仓可真是胆大包天，狮子大开口啊也不是这么开口的吧
“对，就是一百万卢布！”
赵满仓点头道：
“我知道莫斯科那边比我们更加寒冷，人口也不少，而且比我们还要发达，他们那边每年因为意外断腿断手的人更多，对断肢再植手术的需求绝对比我们还要大，一百万卢布算是便宜他们了.”
“如果他们莫斯科那边能够拿出来一百万卢布，那我就去参加这个所谓的‘医学交流’，而且我在莫斯科那边的衣食住行都得他们来报销”
关于这件事，其实赵满仓的选择有很多，无论是辞职还是继续待在钢铁厂，亦或者是直接润去港岛，对他来说都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真没必要做这些选择。
齐正则不是一直‘逼迫’赵满仓前往莫斯科么
现在更是给赵满仓一种‘你不要不识好歹，要懂得感恩’的错觉，所以他也给对方出了一个难题。
小包间内的邢书旗、沈忠信和杨守荣三人顿时都沉默了。
好大的架子！
不过，断肢再植手术真的有那么值钱么
还有就是赵满仓这会儿不担心他被人家留在莫斯科那边了么
但不管如何，只要赵满仓提出要求，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有了很大的进展。
下午，外交部街工字楼，办公室内。
赵满仓跟着邢书旗的步子，走了进来，齐正则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见面之后一番寒暄客套，随即邢书旗就让赵满仓简单说一下刚才午饭时提出来的要求。
其实他们两人现在一身酒味，并不适合来找齐正则汇报工作。
但莫斯科那边已经催促了，加上齐正则也强调过，尽快完成这件事，外汇早点到手早好。
万一拖得时间长了，人家莫斯科那边有什么新进展的话，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很快，齐正则就清楚了赵满仓的意思，结果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看着后者，道：
“赵同志，你刚才说什么一百万卢布”
作为办公室主任，齐正则的养气功夫可谓是相当到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大吃一惊的了。
结果赵满仓这个小小的医生，居然敢狮子大开口，问人家莫斯科那边要一百万卢布作为医学交流的费用
简单来说，那就是想要学他赵满仓的断肢再植技术，那就交一百万卢布的学费。
不是，赵满仓哪里来的自信啊敢这么开口
“齐主任，您没听错，就是一百万卢布的学费。”
赵满仓的表情十分平静、冷淡，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我本来就非常不愿意去莫斯科，既然他们一直邀请我，那就拿出他们的诚意来。”
“断肢再植技术本来就是一项非常高端的医学技术，仅凭他们莫斯科自己来摸索研究，没个几年时间，根本做不到。”
“虽然我也是刚摸索出来没多久，但我成功率高啊，由不得他们不给这个学费。”
“其实他们不乐意给，那正好呢，就让他们自己过来莫斯科这边参加培训咯，但同样，学费也不能少，五十万卢布好了。”
齐正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良久才看向赵满仓道：
“赵同志，你确信你要这么做么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可能！”赵满仓摇头道，“医学技术上面的事儿，他们可不敢随便乱来，再说了，他们比咱们想象的更紧迫”
“那你有什么要求”
赵满仓闻言，道：“我相信齐主任你们肯定能够让他们出这一百万卢布的学费，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此话一出，齐正则和邢书旗两人都尴尬不已。
明知道赵满仓不乐意去莫斯科，但为了国家利益，齐正则他们还是一个劲儿地劝说赵满仓。
并且齐正则他们很满意二十万卢布的学费，赵满仓却是要让人家莫斯科那边加价到一百万卢布。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赵满仓这个人还是很爱国，思想觉悟高，并且能力还挺强的。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之后，赵满仓一直保持沉默，邢书旗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坐上车，快回到钢铁厂的时候，邢书旗这才突然开口，表示他会尽快安排，让林婉调过来钢铁厂这边。
“领导，那您打算给我媳妇她安排什么工作”
“宣传科、卫生院、食堂这三个地方你选一个吧。”
林婉是高中水平，字写得还不错，所以肯定首选宣传科。
卫生院这地方，大概率是邢书旗考虑到赵满仓就是医生，平时应该也可以教一教林婉一些基础的医学常识，让她来卫生院工作也算恰当。
食堂这地方的话，纯粹就是体力活了，估计就是给人打菜罢了，要是切菜、炒菜这些活儿，林婉也不适合。
因此，看似有三个选择，实际上也只能选择宣传科。
至于说为什么不让赵满仓选择其他部门，比如财务科、生产车间、劳资科、人事科等等，那是因为这些部门都不合适。
邢书旗肯定了解过林婉的过往经历和能力，所以才会作出如此精准的安排。
财务科是钢铁厂的重要部门，管钱的地方，不是谁都能够完成这份工作的。
生产车间是工人应该去的地方，林婉一个高中生水平的女同志，也不适合，何况她还怀孕了。
劳资科和人事科都一样，零碎的东西特别多，忙碌起来的时候，能把人给弄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