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用半条命抖下虱子。
从此,她只想踏踏实实过她自己的生活。
过去虽然让她后怕,但并影响她想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再找工作的时候,陈玉然发现,即使离开了春城,正规的公司和单位都已经看不上她了。
她年龄大了,没有从业经验和历史成绩,要想再混进正规公司和单位,是有难度的事情。
但陈玉然会取巧。
找不到正规公司和单位,她就降低目标找到了一家规模不大的集成家具公司。
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五脏齐全。
陈玉然应聘的是行政岗位,应聘的时候,面试官本来也觉得陈玉然的简历没有工作经验想要刷掉她。
但陈玉然姣好的五官和气质又帮了她一把。
老板多看了她两眼说:“看着不错,留下吧。”
“反正行政不行,销售也可以。”
陈玉然展开孔雀华丽的尾巴,入职公司后,对于枯燥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喜欢,但做得也不错。
出乎意料,不算只是一个花瓶。
老板是个不错的人,中年丧妻,妻子病逝,留下两个儿子。
公司很多阅历浅年轻不懂事的女孩看中他的身家,想要扑上来,他都一一拒绝。
倒是陈玉然身上那副平静无波,坦然自若的样子吸引了他。
男人是好男人,年轻的时候白手起家和妻子共甘共苦创立这份家业,是妻子日复一日的在他身后操持,从微末走到富有。
所以,男人不愿意多看那些年轻女人一眼。
但他也没打算一辈子做个鳏夫,妻子死后,他的空虚和寂寞是真实的。
还有两个半大不小的儿子,也需要人操持。
男人看上了陈玉然,把橄榄枝递出去的时候,陈玉然极聪明的内敛了自己的光芒。
她朴素的穿着t恤牛仔裤,认真的说:“我离过婚,上一段婚姻就是因为夫家经济条件太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上面有父母,下有兄弟。”
“前夫刚开始口口声声说爱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后来……还是走到了离婚。”
陈玉然感叹的看着老板,她泫然欲泣:“我虽然是对你有好感,但我又怕和你在一起,配不上你。”
“我这种受过伤的女人,最怕再来一次。”
男人一看陈玉然朴实无华的素颜,依然楚楚动人。
陈玉然假意要逃,男人反而粘得更紧。
发誓赌咒的说:“什么配不配,只要你爱我,什么都不是问题。”
“玉然,我最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感情。”
“你明白吗?”
陈玉然脸上流着泪,心底却是冷笑连连。
她明白。
她当然明白。
否则,她怎么会仔细观察他的行为习惯,观察他的日常爱好。
一改以前的华丽小资做派,开始洗手做羹汤,连头发都拉成直发,简简单单扎个马尾。
精心的素颜妆,有意无意的擦肩而过。
直到穿上婚纱摆过酒席,搬进男人家里,正式成为公司的老板娘时,陈玉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的人生从来就不认命。
以前不。
以后也不。
只是后来,陈玉然才发现男人偌大的房子里连个保姆都没有。
男人要陈玉然自己做一日三餐,洗洗刷刷,生活费按月给,每个月三四千块钱。
两个半大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讨人嫌。
这样的生活,根本不是陈玉然想要的!
她和男人大闹,男人一转头就冷眼瞪着陈玉然,他说:“我老婆以前就是这样操持里里外外,你现在的日子比她可好过多了。”
“你有大房子,出门有车子,买菜还可以去超市。”
“就让你照顾两个儿子。”
“我那个时候穷得叮当响,租在地下室里,她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照顾公婆……”
陈玉然被噎得险些背过气去。
这样的生活,简直是一场折磨。
偏偏,再离婚也不好离。
她以身入局,结婚没两个月就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后,孕期发福长胖了四十多斤。
哺乳期又长胖二十斤。
原本一米六几,九十几斤的苗条身材变成了一百五十斤的邋遢样子。
陈玉然不甘心啊。
耗也要耗死在这个家,她行为越来越粗鄙,每日跟油盐酱醋打交道,牙缝里抠钱。
渐渐活成了普普通通的样子。
菜市场里,她可以为了几块钱和人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陈玉然提着菜篮子,油头垢面,牵着鼻涕泡的孩子走大街上。
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发传单的销售喊她:“嬢嬢,你好。”
“看看我们的净水器……”
陈玉然笨重的挪动身子回头,怒气冲冲的问:“你个瞎眼狗,你喊谁嬢嬢?”
“谁是你嬢嬢。”
陈玉然一低头,脚下一块积水,镜面似的映出她肥胖油腻的面容。
她抬眸,看着青春洋溢的小姑娘,浑身僵硬。
如同行尸走肉。
她终于恍惚想起自己曾经的模样。
许久许久以前,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一双帆布鞋从陈家巷走出来。
巷子的街口,喜欢的她的男生张扬正挥着手喊她:“玉然,这!”
她提起裙摆,轻轻的跑起来。
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在金色的阳光里跳着舞一路向前。
湛蓝的天,棉花一样的云朵轻轻浮动。
身后,满墙的三角梅摇曳。
那是她最美的时光。
也是她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