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异的物质，和菌丝的美感可完全不一样。
也许这就能够让对方的逻辑出现破绽。
“它们是如何理解水和土地的？”
菌十一轻笑一声，那笑容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深意。
已经很衰老的他费力站起身，缓步走到一个巨大的培养罐旁，修长的影子在半透明的罐壁上投射出奇特的轮廓。
“你知道吗，这东西是基因技术所用的，而我们交易而来，却只能用来当水培罐。”
奇怪的话语，而冯成还在思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惊天霹雳就从耳畔响起。
“河道通行，是你们真正想谈的话题吧？”菌十一背对冯成，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冯成心中一惊，但面上仍保持着镇定。
他知道，谈判的关键时刻到了。
对方确实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但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坦诚沟通的机会。
没有开始赶人，就是好事。
而且对方暗示了连搞不懂的基因技术的东西都可以交易，还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呢？
“河道对于贸易和资源运输至关重要，”冯成谨慎地措辞，“我们希望能够达成一个互利共赢的协议。”
菌十一缓缓转身，目光如同穿透冯成，仿佛要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个念头。
“贸易和运输啊……”他重复了这个两个词，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
“真是个好词语，你知道吗，帝国人和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天降而来，拿着货物交易完成就离开了。”
“而你们，神州人，你们这一次接触，居然开始追求水运这种古老的交通方式。”
冯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眼前部落老人的意思究竟是讽刺还是夸奖。
所以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等着对方的继续说明。
“你们恐怕也是唯一一个会想着互利共赢想法的势力，离开之前是这样，离开之后，还是这样啊……”
好像……就是可以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我们需要确认幽伞部落对河道通行的态度。”冯成的声音重新沉稳而坚定起来，“不仅仅是交易，更是长期合作的基础。”
“固然空投舱方便无比，但是这颗星球上就不止有鸢尾帝国。这颗星球上，也不止有聚居点。”
“多的是最后一公里，多的是需要跋涉的路。”
“如果我们不能达成这一步，那么之后神州人，你们，或者其他更多势力，就永远只能够眼巴巴等着天上掉下来帝国人的好意了。”
菌十一轻轻抚摸着培养罐，罐中一种半透明的菌类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他的情绪。
而看着这一画面，冯成甚至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菌丝还是水母。
随后，他转身，目光如同射线一般穿透冯成，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冯成背后的落点。
“你知道的，河道通行权，不是用金钱和资源就能简单交易的。”菌十一的语气骤然变得深沉，“这关乎我们部落的生存和尊严。”
冯成意识到谈判进入了关键阶段。他的右手不经意间轻轻握紧，这是一个微妙的紧张信号。
而像是观察到了这样的细节，菌十一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枯瘦微笑。
“但是……”
“你们是神州人，我相信你们。”
“我相信河道会给部落带来新的发展和未来。”
冯成微微一怔，没想到菌十一会突然转变口风。
他审视着对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试图捕捉一丝不寻常的迹象。
而他最后想起来的，就是菌十一和自己初次见面的时候，听到神州二字的态度。
“我们部落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菌十一缓缓说道，“菌菇的丛林资源当然丰富无比，但是河流是我们的生命线，因为菌菇的丛林也需要河流。而现在，我们需要更多。”
他的目光越过冯成，仿佛穿透了蘑菇砖的墙壁，望向远处未知的地平线。
“我们可以提供什么？”冯成谨慎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备好的合同书。
而菌十一的目光重新聚焦，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像传说中的神州人，做过的那样。”
“教育、医疗、基础设施，”他缓缓说，“这些词，我没说错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