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并不抱任何希望,但他的双脚却诚实地跟在闻夏的身后。只是没走多远,他便昏倒在地。
闻夏伸手一探脉搏,发现已是极微弱。再看他的手,已然呈现出紫绀色。
再如此下去,贺连不仅手难保,恐怕连性命也将保不住了。
闻夏忆起王爷曾中过一次蛇毒,当时鸣秋不在身侧,王爷坚决不许用口吸毒,而是采用了拔火罐的方法将蛇毒吸出。可这荒山野岭,哪有陶瓷瓦罐之类的物件?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目光瞥见不远处的竹林,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背着贺连过去,运剑砍下竹子,又用火折子将竹筒稍作灼烧后,吸在贺连的胳膊上。待吸出毒血后,她又重新嚼碎一些草药,敷在其伤口上,而后背着贺连,沿着自己一路留下的标记折返。
他们尚未踏入亡海,便已遭遇意外,由此可见,在亡海的深处定然隐藏着常人难以跨越的自然险阻。好在她对镜国地界了如指掌,才没有贸然深入其中。
贺连趴在闻夏背上,呢喃道,“杀了我吧,我罪孽深重,杀了太多人,死有余辜,他们会把闲王带到临江县的河湾村……还好丁泽还活着,只要他一人活着就好,他来的时间最短,也只有他敢于反抗逃跑,而我们都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眼泪不断滴落在闻夏的脖颈间,闻夏身体猛地一僵,紧咬着牙关,“你也不会死的。”
“你带着我太慢了……杀了我吧……”贺连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闻夏道,“我家王爷说,我们身居要位,所握有的权力,理应保护镜国的每一个子民。我只是个侍读,以往认为会读书即可,然而到了通州后,与百姓交往渐多,方知王爷所言深意。你我皆为镜国子民,并无差异,活着罢,活着才能看看正常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没有杀戮,有的是热饭,暖床,以及每一日的晨曦。”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苏礼杭的身影。
她亦期望苏礼杭不要被苏氏的阴影所笼罩,他理应是朝气蓬勃的。
“闻夏!”恍然间,她好似听到了苏礼杭的声音,伴随着悦耳的鸟鸣声,从林子远处传来。
她只是微微一笑,难道仅仅是稍作思念,就会听到这虚幻的声音吗?细细想来,确实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或许他早已离开了闲王府,去追寻自己的道路了。
“闻夏!”苏礼杭的声音清晰地从前方传来。
闻夏猛地抬起头,只见苏礼杭在离她半里远的地方,正朝着她招手,她不禁愣住了,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苏礼杭也朝她奔来。
待到靠近了,闻夏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苏礼杭。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礼杭道,“闲王妃回府说有疫病,我便跟来了,他们已经去找闲王了。我本在官道上寻你,但遇到的行人都说不曾见过你,我想你应该没走官道,应是被诓骗到了别处,而附近最容易让人中计的便是此处了。我虽看不懂闲王留下的记号,但你留下的记号,还是挺好认的。”
闻夏听闻苏礼杭说已有人去寻王爷了,心中的焦急顿时减轻了不少,赶忙说道,“你既然来了,快瞧瞧他的伤势,是银环蛇的毒。”
“银环蛇,那可是有剧毒!”苏礼杭赶紧查看贺连的伤势,见伤口已经处理过,又嗅了嗅草药,确认使用并无不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先回女娲庙,府医们和药材都在那里,他这状况必须得服解毒丸,再辅以施针排毒才行。”
又行至一处杂草蔓生、无路可走的地方,柳喜喜一屁股坐下来,再也不肯挪动半步。
“累死了!”柳喜喜抱怨道,“你带的这是什么路?这能叫路吗?简直比那缺德地图指的路还要缺德!你们到底想干啥呀?那个什么金乌银乌,说的什么狗屁你们就信啊?好好活着不成啊?非得成天在这山里钻来钻去的,又不是猴子!”
她努力将自己表现得像一个不知民生疾苦的王爷,而后寻找机会从舒亮口中套得一些消息。
舒亮道,“你怎么走不了三步就要休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