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炎说什么荼音都不听,连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打昏了荼音。
最近荼音瘦了很多,干净漂亮的衣裙也已经脏了不少,连炎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他将她打横抱起,转身离开了。
连炎将她抱到了床上,又贴心的打了一盆热水,仔仔细细的替她擦干净了脸,又守了她许久。
荼音太累了,此刻睡的很沉,连炎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样,难受的很。
回去的时候连炎特意绕远路去看了眼云凡,他在床头站了许久,平时他们也经常拌嘴,可多半都是云凡让着他,那时候只觉得他装,讨厌,可如今看着云凡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心里不免也有些酸涩。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走下去,荼音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上神,她要是倒下了,玄都才是真的没救了。
连炎垂眸看着云凡,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他也很想救云凡,可这么多人都在仰仗着荼音,所以她不能退,也不能退……
荼音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们站在雪山上,梦里做了回新娘,穿了回嫁衣。
是的,她为云凡穿了一次嫁衣。
鲜红的嫁衣宛如心间血一般,红的叫人挪不开眼。
狐族向北有座神山,名万里幽雪山。
这是大神诞生的地方,也是玄都最高的山。
大神就是在这座雪山神陨的,他的身躯化为一场大雪,也是千百年里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出奇的是,这山腰处竟然有座茅草屋,在这大雪里显得格外渺小,不注意看压根注意不到。
此时两个身影站在山腰处,两人都穿着白衣,逐渐和雪融为了一体。
他们站了很久,久到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直到对方扯了扯嗓子,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阿音,为我穿一次嫁衣好不好?!”
荼音没有作答,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她抖落身上的雪,眼尾冻的有些发红。
“好!”她微微侧目去看云凡,嘴角带着笑容,浅浅地,很好看。
其实云凡也有私心,在他的心目中,荼音已经是他的妻了,他没有那么大度,要将自己所爱之人送出去。
他有悄悄的为荼音准备嫁衣,曾经畅想过他们的未来,想着他们能够手牵手肩并肩的过完这平淡的一生。
云凡一直觉得荼音应该像那丛荼蘼花一样,迎着朝阳肆意生长,不被定义,永远阳光灿烂。
荼音坐在镜子前,透过镜子静静的注视着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发的云凡,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因为她知道如果她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云凡了,她希望这梦能再长一些。
在雪地里站的太久,云凡的声音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还是很嘶哑,可他的模样却很认真,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珍宝,看的荼音一阵心酸。
这个样子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夫君正在帮娘子梳发,云凡用着嘶哑的声音,认真的念道:“一梳到头,二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四梳儿孙满地……”
这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祝福。
即便她将来嫁的人不是他,他也希望,她能永远明媚,向阳而生。
即便知道这是假的,荼音也有在认真的对待……
云凡垂着脸,荼音看不见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情,她的眼眶蓄满了眼泪,悄悄的抹去,扬起笑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是多想嫁给云凡,就连梦里都想嫁给他……
云凡……云凡……这个名字她曾默念过无数次,也曾在纸上临摹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也想像大多数姑娘一样,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云凡并未穿嫁衣,只是换了淡蓝的衣裳,与她这一身华贵有着天壤之别。
这间小屋是唯一的“见证人”。
鲜艳的嫁衣化作红墨,在荼音心头渲染开来,里面包含着她所有的感情,含着她的情绪,有酸楚,也有难过,更有不舍。
整理好后,云凡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在雪地里,就在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她一身嫁衣如火,而云凡的蓝衣却埋藏在了雪地里,就连脚印都被掩埋。
他一袭浅色蓝衣不染尘埃,倒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仿佛要送她出嫁一般。
可这身嫁衣是为他而穿的,他不应该是局外人。
他永远也不知道荼音最想嫁的人就是他啊!
事与愿违,她永远也无法嫁给她所爱之人……一抹惹眼的红突兀的站在了雪地里,两人停下脚步,荼音讷讷的抬头望着云凡。
只有隔着雪幕,他才敢抬头看眼前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尽可能的维持原本的声音,尽可能让荼音听不出他在哽咽。
“眉尾这里淡了些,我替你补补……”他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一支石黛,举手替她描眉。
他动作轻柔,可见他真的很在乎眼前人。强忍着泪水,不想让荼音发现他的脆弱。
大雪纷飞,雪密的叫人眼盲。在这样的情况下描眉,倒叫人嗤笑,明明看不清,可他固执的一遍遍的去描摹她的样子。
描眉是假,借着这个名义去触摸她才是真。
他不想放她走……可他也不能困住她,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他想让她活的比鸟儿自由,比花儿更漂亮更迷人。这是他自幼许下的愿望,每年生辰他都会为她许下这个愿望。
所以他注定会失去她,注定走不到最后——
因为她永远自由。
荼音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带着他的手抚上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