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公司早已到了下班的时间,白日里开阔整洁的食堂,也在此刻显得空旷幽深,白炽灯照射在王安邦和郝也许身上,也将整间屋子割裂成白色和黑色两个部分。起身取回一头大蒜的郝也许,与王安邦相对而坐,将大蒜剥好放入碗中,直视着王安邦的眼睛,与他背后的黑暗。
“我师傅说了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你得一口蒜一口面,再配上我这青椒肉酱面那才过瘾呢。”郝也许满眼期许地望向王安邦,试图得到他对于自己手艺的肯定。
王安邦默默避开碗中的蒜,斯文地夹了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抱歉地开口:“小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大蒜有些刺激胃,我年纪大了又饿着肚子,怕吃完了胃痛。”
“诶呀妈呀,那你确实不能吃大蒜,那我找个筷子给你扒拉出去,实在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没合计到这一步。”郝也许内疚地说着就要起身去拿筷子,却被王安邦制止开口聊起了家常,询问着她是不是新来的员工,怎么以前都没在食堂看见过她。
面对王安邦的询问,郝也许将自己才来公司不久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接着又不经意地询问着王安邦的职位:“大哥,你肯定是俺们公司的领导吧,我一看你这气质就能看出来,你绝对不是一般人。”
“刚才不还以为我不是人,怎么这会儿又看出我不是一般人了?”王安邦看着郝也许调侃地开口。
郝也许讪笑着解释刚才是自己眼拙闹笑话了,接着又解释道自己是看他这么晚才下班,而且年纪也不小了,就猜他肯定就是公司的领导层,要不是领导的话下班不早就跑回家了,来这都是为了赚钱的,都想着怎么把公司的钱揣自己兜里,谁能拿公司的事儿当自己的事儿干呀。
王安邦察觉到郝也许话中的不满,夸赞着她做饭的手艺不错,却也惋惜地解释自己虽然年纪大,但并不属于公司的管理层,不过是公司的老员工,所以对这公司很有感情罢了。见郝也许听见自己不是管理层后,脸上的期待之色褪去,王安邦话锋一转又道:“虽然我不是公司的管理层,但是在公司也干了这么多年了,就冲着你今天给我做的这碗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算了吧,大哥你都不是领导,那就是个打工的,你都这么晚还没吃饭也不容易,咱们工人阶级就别互相为难了。就五百块钱的事儿,万一在给你惹麻烦搭上你的话,那多不划算啊。我师傅说了,出门在外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郝也许收拾着桌子上的蒜皮闷闷地开口。
王安邦见她不愿开口再提这事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倒是享受起面前的美食来。一般配着手擀面的酱通常都会很咸,特别是这种肉酱,但面前的青椒肉酱配着面条却咸淡适中,十分符合王安邦的口味,青椒的汁水和香气与肉酱的鲜香混合在一起,又配上软硬度适中,却又不失劲道的面条,确实叫人胃口大开。尽管这只是一碗家常的青椒肉酱面,但却足以展示出郝也许做厨师的经验。
见王安邦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郝也许也笑了起来又自夸着自己的手艺,说自己做厨师就是享受着这种感觉,只要看见食客脸上满意的笑容,那自己也会非常开心。语毕她又想起了什么,只留下一句让王安邦等着自己,接着便风风火火地又转身向后厨走去,半晌才拎着一兜子花生米回来。
“大哥,我给你拿点花生米,你下回要是饿的话就垫吧垫吧,花生米对胃好还顶饿。”王安邦看着桌子上的一袋花生米,调侃地开口说在厨房工作就是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王安邦刚想伸手抓一把花生米,却不想郝也许面色一变,不满地收起花生米:“大哥,你这说得就不对了,我可没有占公司的便宜,我已经跟我师傅说了拿花生米的事儿,多少钱我会补给公司的,咱们可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郝也许说着便打开了手机和马亮的聊天记录,放在王安邦面前。
“从小跟我师傅去做大席的时候,我师傅就教过我,贪小便宜吃大亏,东家买的东西该多少就是多少,咱们多一点都不能拿,要不然以后坏了名声,就再也没有人找咱们掌勺了。”
王安邦见郝也许义正言辞的样子,眼神中的警惕褪去几分,抿了抿唇愧疚地解释:“不好意思呀小同志,我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愿意加班给我做口饭吃,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刚才的话要是伤害到你了,我跟你郑重地道歉。”
郝也许将花生米放回桌子上,脸色恢复如常:“大哥你也别老喊我小同志了,你这么喊的话,我老感觉我下一面就要扛枪上战场保卫人民了,整的太正式了,我叫郝也许,他们平时都叫我小郝。”
“郝也许?这名字倒是有意思,那你也别叫我大哥了,我这年纪都够当你爸爸的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安叔,咱们俩因为这碗面,也算是个忘年交了。”
“那感情好呀,安叔,以后你要是再饿的话就找我,别的不说饭肯定管够。对了,咱俩加个微信,下回你要是过了饭点还没吃饭的话,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提前把饭留出来。”郝也许说着自然地掏出手机,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摆在王安邦面前。
“公司在员工上班时间,对手机的管控很严格,就算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一定能收到吧。”
“那没事儿,我师傅对我可好了,他……”似乎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郝也许连忙将口半句话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也是哈,这公司啥都好,就是这手机的事儿管的太严了,咱也不知道这公司为啥管的这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