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手上动作不停，面团在他手里被拉扯出一根根细丝，他看了眼黎景身上的衣服，问道：“小伙子，你也是除诡师？”
黎景笑着点点头，看着老板把面条下进翻滚的热水里：“对啊，刚来报到。”
“现在这行不好干。”老板叹着气把配菜放进碗里，“你是没见着，前两天我一老主顾，老张，也是个除诡师。天天来这儿吃面，说要去工业区查个案子，结果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他那碗面钱到现在都挂在账上呢。”
电视里的画面又切回了演播室，主持人神情凝重：“近期，本市诡异事件频发，专家提醒市民，夜晚尽量避免外出，如发现可疑现象要立即报警......”
店里的温度突然降低了几分，连炉子上冒出的热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老板打了个哆嗦，走到门口查看空调：“这温度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黎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面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面汤的温度都在这股寒意下迅速流失，但他装作浑然不觉，反而吸溜得更起劲了。
“面真不错。”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角落里的某个“人”听见，“就是比我以前吃的贵多了。你说这物价，怎么涨这么快？”
老板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一边往锅里下新面一边解释：“没法子啊，这两年诡异闹得厉害，城里人心惶惶的，好多商户都关门了，光我们这条街，关了得有一半。货源少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那您这生意还行吗？”黎景又夹了一筷子面，热气在他鼻尖氤氲。
“白天还成，就是到了晚上基本没人。”老板往锅里加了点水，溅起一片水花，“现在天一黑，街上就没人影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个诡异来？上个月隔壁水果店老板娘，晚上收摊的时候就遇上一个，整个人突然发疯，又哭又笑的，没两天就死了。”
电视里已经换了新闻，开始报道最近几起集体发狂事件，画面上出现了几个被黑布遮住的尸体，记者说着这些人在发狂前都出现过类似中毒的症状，皮肤发黑、神志不清，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黎景瞥了眼电视，又看向角落那团愈发浓重的阴影，小声嘀咕：“这些，该不会都是栽赃的吧......”
这话一出，店里的温度骤降。
老板搓着手臂，嘟囔着：“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黎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三两口扒完面条，他赶紧结完账走出了面馆。
街上多了好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除诡师在巡逻，远处传来几声刺耳的警笛，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阳光在高楼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
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恨不得一秒钟走出三步远。
“你说......”黎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空气说话，“这世界，是不是有点乱啊？感觉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角落里的阴影剧烈波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显形。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街道尽头传来：“黎景！”
抬头看去，是南溟。
南溟带他来到一间小会议室，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烟味，几个除诡师正围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激烈讨论，缸里堆满了烟头，有几个甚至还在冒着青烟。
见到黎景进来，他们纷纷回头，目光里带着审视，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疲惫，有几个眼睛都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老城区西郊发现了一个c级诡异。”南溟直接走到地图前，指着一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区域。“S级和A级的除诡师都被调去工业区处理瘟的事情，就连b级也抽调了大半。处理一个c级的小诡异，实在是抽不开人手。”
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红色叉号最为醒目，大多集中在工业区附近。
黎景注意到，光是今天，红叉就又多了五个。
“就在这里。”南溟在一栋建筑的位置上重重点了点，“一个废弃的公寓楼，建于九十年代初，原本是职工宿舍。三年前因为诡异事件频发，整栋楼都被废弃了。根据报告，这个诡异很特殊，它不会直接杀害被害者，而是喜欢折磨他们的精神，让他们陷入极度恐惧的幻觉中。”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最后，这些人要么在幻觉中自杀，要么就会被活活吓死。死状都很惨烈，有的是从楼顶跳下，有的是用力撞墙直到头骨碎裂，还有人是生生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
“你是想让我去？”黎景挑了挑眉，脸上依然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既然能在遇到瘟之后还活着站在这里，一个c级诡异应该不在话下。”南溟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试探，“除非，你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在你们看来，说不定我就是个诡异。”黎景突然笑出声，目光扫过房间里所有人，“是不是这么想的？”
这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几个除诡师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温度突然骤降。
窗外的阳光仿佛也变得暗淡，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掠过墙面，快得像是错觉。
除了黎景和南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异常。
南溟赶紧递给他一份厚厚的档案袋：“任务详情都在这里。如果你觉得......”
“我接了。”黎景打断他的话，一把抓过资料，“为人民服务。”
南溟皱了皱眉：“这不是儿戏。之前去的三个c级除诡师，两个在幻觉中跳楼自杀，一个被活活吓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瞳孔涣散，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
黎景笑着把资料塞进怀里：“放心吧，我这人胆子大，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
“总之......”南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活着回来。”
“我尽量吧。”黎景笑得灿烂。
走出会议室，他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声说道：“要一起去看看吗？反正你也一直跟着，不如大大方方地走一趟？说不定能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
阴影剧烈波动了一下，似乎在表达不满，黑暗在墙上扭曲变形，隐约能看出一个人形，但很快就消散了。
“好吧好吧，你随意。”黎景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档案开始翻看。
资料显示，这个诡异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已经造成了十二起死亡事件。死者大多是夜晚经过那栋废弃大楼的路人，但也有几个是专门去探险的年轻人。
说真的，这个世界还专门去探险？多少.....脑子有点问题吧。
最诡异的是，每个受害者的眼睛都在死前哭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