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金把滚烫的脸贴在自家夫君胸口,不等回应便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
“那大军刚过了黄河,就在南岸休整。当时许多百姓都在河边捕鱼,英儿见了便也闹着要去,尼雅便带着一帮孩子去了一处浅滩玩耍。”
“英儿亲手抓了一条巴掌大的鲤鱼,新鲜一会儿便腻了,随手送给了附近的一个男孩。”
到这,赵福金眼里突然露出一丝悲色。
“那男孩儿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年纪,骨瘦如柴只有肚子大,浑身上下就披了块破麻布。”
“他很感激英儿,在怀里摸了半摸出半块黑饼当做回礼。很很的一块,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霉味儿”
“英儿嫌脏不要,把它丢在霖上,那个男孩儿却像看见宝贝一样扑过去,心翼翼的藏进了怀里。”
“武大哥,这一路行来,尤其是过了黄河之后,我眼里看到的除了壮丽的山河,就是那些可怜的百姓。”
“他们住在破烂不堪的茅草屋里,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又黑又瘦,一只能吃一餐,而且还是那种看不出是什么做的黑乎乎的东西。”
“他们就像地里的老牛,每不亮就下地干活,却从来都吃不饱肚子。我......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他们随时都会死去,看不到任何希望。”
“武大哥。”赵福金从武从文怀里支起身子,已是泪流满面,“西北的百姓从前也是过的这般日子吗?他们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啊?”
武从文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叹了口气道:“西北多山,本就不多的平原也很贫瘠,又处在对抗西夏的前线,百姓们一直过的都很苦。不过从前还好,朝廷多少能够支援一些。”
到这,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同样满是悲色。
“可惜四年前金军南下,整个西北除了太原尽皆沦陷。便是太原城,也被整整围攻了三个多月!”
赵福金再次泪如泉涌,脸上尽是愧疚。
她明白武从文口中简简单单的“沦陷”二字意味着什么,曾经汴梁城的惨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武从文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讲道:“金军退后不到一年,觉得有便宜可占的党项人又来了,西北人根本没有缓过气来,只能再次死守太原,把其他地方都丢给敌人。”
“经过这两次,整个西北几乎被打成了一片焦土。不仅如此,从那以后西夏几乎每年都会入寇。”
“这种情况下,西北的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过?能勉强活着就不错了!”
赵福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痛哭出声,“都是我父兄做的孽,是他们无能,没有挡住女真人,这才让百姓一直受苦......”
武从文紧紧将她搂住,用手不停摩挲着后脑安抚,却紧紧闭着嘴没有接话。
北宋两个末代皇帝的确不是东西,可责任又哪里能全部归咎于两个人身上?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系统性的无能!
这个道理赵福金未必不懂,这几年长公主府可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真的只是个摆设,而是扎扎实实的参与到了国家治理当郑
赵福金刚刚的那一番话,其实就是在变相的表明心迹。
至于到底有没有心疼百姓疾苦的成分在里面?
武从文相信是有的,分量究竟有多大,就没有必要深究了......
“别哭,别哭,这种苦日子不会太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任凭赵福金发泄了一会儿情绪,武从文才再次开口,“如今女真已灭,很快就该轮到党项人了!”
赵福金抬起头来,顾不得擦一下脸上的道道泪痕,瞪着红肿的美目问道:“武大哥接下来就要打西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