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义军营地后方,一众将领与台善、杜实并排而站,身后是一千军士,都在默默地注视着燕朔,于桑定河岸边来回走动。
少顷,燕朔捡起一块儿拳头大小的石头扔向河面,几声咯噔噔的脆响之后,便是唰唰的一串滑动之音。
“诶,你说,将军这是在干什么?”聂桓轻轻碰了一下钟瑜,“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玩儿冰?”
钟瑜没有回应,倒是一旁的陈洵猜测道:“我听闻少主在草原,利用湖面结冰,趁夜袭击了铁勒部营地,大获全胜,将军应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吧?”
他说完,也问一旁的钟瑜,“谨如,草原上的情况与此时并不相同,燕将军又打算如何利用这冰面?”
“具体如何利用,我也不知。”钟瑜微微摇头,“想来……该是和咱们搜集的草木碎屑有关吧。”
话音刚落,却见燕朔又抬起一块宛如磨盘大的石头,再次抛入河中。这次传来的却是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咔咔咔的冰面破裂声,石头瞬间沉入河底,涌上来的河水,又在很短的时间结成薄薄的冰层。
燕朔走上冰面,又来回试验了好几次,眼见不论是边缘还是里面,都是一样的结果,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他转身,对着一众军士喊道:“所有人,从冰面走到对岸,再折返回来。”
一千军士没有迟疑,当即听令行事,虽然仍是表现出了紧张,行走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但还是安全的走了一个来回。
待所有人上岸,燕朔又再次踏上冰面,仔细观察着冰面的情况,裂痕已经出现,脚下稍有沉浮之感,耳边也传来几声吱吱异响。
“少主能以虎儿湖贴近敌营,全因草原天气严寒,湖中水流缓慢,所结冰层够厚,可承载马匹通过……”
“相比之下,这桑定河的水流就快了一些,天气虽冷,却比不得草原,冰层虽冻近一尺,但坚固程度并不佳,能过人却过不得马,一路走来皆是这般,如此,大计可成……”
心念至此,随即招呼众人返回营地。
中军主帐,众人分站两列,燕朔坐在帅案之后,喝了两口热水后,看着台善二人,问道:“塞克图有何动向?”
台善回道:“自昨夜再度被周将军袭扰后,其行军速度比之前加快了不少,抢掠方式也比之前疯狂许多,见人就杀,已经不再抓捕百姓为奴,只为搜刮粮食财物。”
燕朔眼睛微眯了一下,似是有一股杀意流出,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看来周莲溪的目的达成了,你们可与他联系上了?”
杜实抱拳回道:“塞克图大军,此时正在东南方四十里外的一个村落修整,周将军仍在暗中跟随。”
燕朔点点头,起身来至大帐中央,盯着地上临时构建的沙盘,沉声说道:“方圆数十里内,地势平坦,少山而多林,我们眼下能利用上的,便只有……”
他指着沙盘上的两根小树枝,“沿河往东十五里处有一片密林,不算大,仅可容纳两千伏兵……”
手指移动,接着又说,“而密林往南二十里,是一片稍微隆起的丘陵,于后也仅可藏身三千伏兵,除此之外,再无好的设伏地点。”
随着燕朔的话落下,帐内陷入沉默,几位大将紧紧地盯着沙盘,无一例外都皱着眉。
半晌,燕朔才又继续开口:“伏击地点虽不理想,但我们别无选择,塞克图行动有变,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忌惮,眼下我军与之距离太近,若不尽快予以痛击,一旦被其发现,莫说歼灭他们,自保尚不能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钟瑜!”
“末将在。”
“你领兵五千,携带干草枯枝,将其铺在此处冰面上。”燕朔指着密林北段的桑定河,“记住,从密林往西,最少延伸五里,一定要仔细铺好,可掺杂一些碎石沙砾,总而言之,要让其看上去与平地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