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聂云升想说他没这个能力，可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不自觉睁大了几分，“你早就看清这一点了？”
赫连良平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项小满：“你还记得我们那夜去祭拜邹师诲，我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项小满说道，“你说北凉国祚一百三十三年，历经六帝，一直未打出雍州，就是因为对于中原王朝来说，赫连家算是外族，汉人之间再怎么打，外族也很难真正侵入。”
“不错。”赫连良平点了点头，“而我刚才所说，是指在大势面前，政权更迭是常事，但民族的根基和文化的传承却是长久的。”
“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为了更大的目标和利益，可以超越国界，寻求合作。这并不是背叛，而是一种策略，一种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民族长远发展而采取的策略。”
他转向聂云升，笑问：“聂将军，你觉得，我说的可在理？”
“这……”聂云升很不想承认，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沉默片刻，干脆揭过这一点，另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赫连良平一展折扇：“我说了，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复兴北凉，聂将军为何不能在此前提下，重整乾坤呢？”
“我不明白。”
“我来推动乱世，而你，来结束乱世。”
聂云升蹙了下眉，一时没能明白赫连良平话里的意思，低着头想了很久，才猛然醒悟过来：“你想让我造反？”
“造反？”赫连良平轻轻摇头，“聂将军，你是个明白人，何为造反？那不过是为了更高的理想和目标，做出的选择而已。若是四海升平，何来这乱世，凭我，又如何推得动？”
聂云升沉默不语，他能感受到赫连良平话语中的真诚，但多年的忠诚和信仰，仿佛一块枷锁，紧紧地锁着他的心，让他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赫连良平见他犹豫，继续说道：“聂将军，你是军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西召如今的局面，你也是心知肚明，若无变革，百姓的苦难，必将一直持续下去。”
顿了下，声音变得低沉，“与其看着他一点点烂下去，不如加速这个进程，快一点推翻重建。”
赫连良平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仿佛能直击人心，让聂云升不自觉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你……你让我想想。”
赫连良平淡淡一笑，并不着急，聂云升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只是他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转换立场的契机。
“聂将军，还记得邹天奇吗？”
聂云升的身体微微一震，猛地抬起头，凝视着赫连良平：“你，你想说什么？”
“你的袍泽，你的挚友，被逼着与铁勒首领斗将而死。”赫连良平缓缓说道，“间接凶手罗晋已经被你砍了脑袋，可你直接的仇人呢，他们还在草原上逍遥自在，你难道不想报仇吗？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我，我……”聂云升眉头拧成了疙瘩，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脑海中天人交战，理性和私欲在不断的纠缠斗争。
赫连良平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聂云升终于缓缓开口：“我……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赫连良平合扇起身，“聂将军，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个时间可以是一夜，也可以是一年，不论你要想多久，我都可以等。不过，明日我们就要走了，到时还请你随我一同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