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善,字义信。”多宝回答。
仁、善、礼、义、信,这些全都是钟与一直以来的做人宗旨。
周敞只是没有想到,钟与最后竟然是连多福、多宝的字都给取好了。
王妈妈也终是抹上一把眼泪:“原本钟与说,让两个孩子跟奴家的姓,可这两个孩子无论读书识字、还是做人规矩,都是钟与一手教大的,他们就是钟与的孩子,也该跟他的姓。虽然钟与不在意,但往后逢年过节,也要有人给他上香祭奠不是。”
“王妈妈说得对。”周敞也赞同。
之后,大家又默哀一阵,才散了回去。
翌日,周敞就带同奕王府的几个老人,去到锦都城西郊朝天观附近的砚山溪流边。
王妈妈带着钟仁和钟善,亲手将钟与的骨灰洒入澄澈的溪水之中。
溪水泉泉,将骨灰冲刷带走,却带不走浓浓的哀伤。
周敞在溪边伫立良久,向钟与告别。
回程的途中,周敞与景姑姑同乘。
景姑姑穿一身素白常服,头上只插一根银色梅花簪,淡雅庄肃。
周敞先时还沉浸在对钟与的哀思之中不愿多言,行至半途,一抬眼,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景姑姑,您怎么没有戴面纱,也没有戴帷帽?”
“是没戴啊。”景姑姑语气平常得就跟没受伤之前一样。
“是啊,是没戴……”周敞忽然意识到一直忽略了什么。
自打钟与去世,她也跟着丢了半个魂。
如今一回忆,景姑姑不戴面纱,又不是从今日开始的,那应该是自打从越北被救之后就一直如此。
只是她此前一直沉湎于对钟与的追思之中,没有留意景姑姑的变化。
景姑姑的右半边脸上,深红色凹凸不平的疤痕始终都在,变化的只是不再遮掩。
对于这个变化,旁人瞧了不知如何想,但在周敞看来,那得是要多大的勇气啊,尤其是对景姑姑那般从前甚至有洁癖的人。
于是她问:“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了?”
景姑姑的烧伤刚刚恢复那会儿,周敞以及身边所有人都极力劝慰景姑姑,告诉她不用在乎旁人的眼光和看法。
但那时,景姑姑就是整日躲在屋子中,实在不得已出门也是戴着面纱遮掩,还时时担忧被人看出。
景姑姑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摇头:“不在乎了,经历了生死之后,就彻底不在乎了。”
周敞探寻的目光投过去。
景姑姑就继续道:“开始被绑架掳走那会儿,本来脸上戴着一块面巾,后来挣扎途中也就掉了,那些绑匪哪里能容人去拣?可能是那会儿……想遮掩都遮掩不能,当时也是顾不上,一心想着能保住一条命也就不差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习惯的吧。”
周敞静静听着看着,景姑姑面容平静柔和,脸上的伤疤犹在,但也根本破坏不了那份雍容端庄。
景姑姑还在回忆着,甚至还笑了笑:“可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当时没顾上,后来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不戴面纱。且在绑匪窝里,倒是让我发现,原来除了自己,旁人根本不在乎。”
“是啊,只要景姑姑不在意,旁人根本没有资格在意。”本来这个话题很可能会沉重,但经景姑姑这么一说,周敞反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