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钰轩倏地紧了紧掌心里的锦囊,退后一步,低头,“慕容家当年做了什么我当真不知,这并非推诿之词……待我下山我会即刻启程返回慕容家调查此事,但凡有些许消息,我都会写信送来知玄山。元戈,你……我知有些话由我来说显得格外不合时宜,可她们如今只剩下了你一个女儿,想必对她们来说,你能珍重自身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冲着在场众人慎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告辞。”
就此转身大步离开。
元戈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视线里,才缓缓转身,视线准确地落在了酆青檀身上,“母亲的事情既已说完,那么兄长呢?那句‘兄长也是因为他们’的下文,又是什么?”
小姑娘站在药园的入口小径上,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衫,宽袖之下是微微攥着的拳头,一张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瞧不出半分喜怒,仿佛只是求一个真相。
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
可就是这样的状态才让人担心。
“好了,元戈。”许承锦上前两步,扯下自己肩头的外袍替她披上,“子时已过,老人家要歇息了,而且你看看这天色,快下雨了。左右如今也说开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好吗?”
元戈却谁也不看,只看着酆青檀,微微偏着头的样子带着几分骨子里的温柔,只今日这份温柔又染了冬夜的水汽,冷得人骨头缝里都似透着寒风似的。她说,“你们都说兄长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祖父方才也说了,慕容家来‘探亲’的时候他早早带着染了风寒的兄长离席歇息去了,可见彼时兄长已经体弱……可见这‘娘胎里带来的’并非虚言,何况我相信自己的医术,也信自己的判断。”
“那么,这手脚就真的是做在娘胎里了……慕容家这些年一封书信也无,别说人啊鬼啊的了,所谓娘胎里的手脚,便是一早出嫁前就埋下杀招了?”
没有人说话,天边的闪电愈发密集,雷声由远及近,像是九天之上神明正在庆贺新一年的到来燃放的烟花。
水汽浓稠到像是随时能滴落下来一样。
酆青檀缓缓叹了一口气,终于说了这么长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是……彼时我初到知玄山,安顿完你之后替你兄长号了脉便已心生疑惑,经得你祖父同意,我们开了你母亲的棺……我在她身上验到了毒药的痕迹。你母亲全身骨骼发黑,正是中毒的迹象,那是慢性毒,定是在成亲之前就已日日服用长期浸淫……想必是因着你兄长出生带走了大部分的毒素,你母亲反倒未曾受太大影响。待到你出生,底子虽然比常人娇弱些,但你天生好动活泼,亦算是后天得到了弥补……”
元戈仰面看天,半晌,竟是痴痴地笑了,“慕容……”
轰隆!
惊雷炸在知玄山山头,瓢泼大雨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