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畅想中的白笑又挨了一巴掌。
不过这次林舟倒是手下留情了。
大概是真担心给白笑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瓜雪上加霜。
这一巴掌挨在了背上。
白笑吃痛地艰难伸手往背上摸。
好好好，这次想捂都捂不到了。
可怜.jpg
但林舟并没有吃她这套，反而在继续严肃警告她。
目光却是在看着直播镜头。
“咱东北的菜谱那是能随便吃的吗？”
“尤其是以前的老菜谱，缝纫机都踩冒烟儿了都不够你塞牙缝的。”
“那她牙缝是挺宽的哈。”姚进山冷不丁道。
正在老老实实挨骂的白笑：“？”
姚进山：“咳，我的意思是，咱吃点别的，花尾榛鸡怪可怜的，就别吃了。”
白笑眨了眨眼睛，“它可怜？”
那么嚣张的小东西。
“可不是嘛，就是因为它太好吃了，过去一度成为东北地区的主要狩猎鸟类。”
“再加上森林砍伐严重，导致栖息地丧失。”
姚进山说着看向林舟，“最严重的时候，花尾榛鸡的密度下降了多少来着？”
“超过84%.”林舟毫不犹豫。
白笑：“？”
“等等，我捋捋啊，是它的密度下、降、了、百分之八十四，还要多？”
林舟点头。
白笑惊呼，“那不就相当于，十成只剩下不到两成了？”
林舟再次点头，“那不然呢。”
“这些年已经在尽力保护，促进种群数量恢复了，但也仍然还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鸟类。”
二级啊。
白笑缩着脑袋咂咂嘴，“真是可惜了。”
她仰头四十五度，使劲想眨出一滴应景的眼泪。
林舟：“……”
“可惜没机会尝尝了吧。”林舟似笑非笑。
“是……啊不是不是！”
白笑一个嘴快，差点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
她嘿嘿干笑两声，“是可惜我自己，生不逢时。”
林舟：“……”
【？？那不还是一样的吗！】
【噗哈哈大馋丫头还得是你！】
【专家：可惜被狩猎严重。白笑：可惜吃不了了。】
【当着一群动物专家说可惜，big胆！】
【哈哈就这笑笑还能成功混迹在他们中间，怎么不算是傻狍有傻福呢。（狗头.jpg）】
*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
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白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她总归是不敢招惹林舟了。
反倒拉着周晋问东问西。
林舟也乐得清闲，招呼同样到处好奇的小狼崽赶紧跟上来。
时间一晃，已经来到了中午。
正午的太阳也只是斜挂在高高的树顶，并不爬上头顶正中。
山路越走，好似越平坦。
不多会儿，竟像攀到了这座小山的峰顶。
白笑刚要松一口气，可再登了一步之后，下一秒却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她使劲压低了音调，声音像是从喉咙缝隙里挤出来一般。
“我、我是来到仙境了？！”
不止是她，这次连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地睁圆了眼睛。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一幕。
只见眼前偌大的平地上，满是银白色的树。
和先前枝头堆满碎雪的树不同。
这里的树枝上，竟都挂满了雾凇。
正午阳光热烈，照得雾凇晶莹剔透。
一条小溪静静从树间蜿蜒而来。
像银镜般，倒映着岸边的银白树枝和天上灿烂的太阳。
美好得就像一场梦。
仿佛轻轻一戳就会如泡沫般消失不见。直播间的评论也同时定住了。
就如同屏幕后的人，像是被施法定住了一般。
一个个微张着嘴，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美到失语，大概形容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吧。
林舟微微笑着。
目光从众人脸上滑过，又落到眼前的美景上。
这里大概算是他的秘密基地了吧。
这五年里，他来过很多次。
见过它春日的嫩芽，夏日的葱郁，秋日的萧瑟。
但最喜欢的，还是冬日的银装。
只要静静在这里呆上半个小时，就好像什么都能忘掉。
满是繁芜的心都能被彻底净化。
哒，哒。
银镜般的溪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众人循声看去。
见到了一只像鹿又不是寻常鹿的灰棕色动物。
像只误入仙境的精灵。
它头上并没有鹿角，只有两个小耳朵竖在脑袋上。
跳跃行走时，小耳朵也跟着晃来抖去。
好奇白笑迅速上线。
“舅舅，这是什么动物？”
“马鹿。”林舟言简意赅。
白笑：“？”
马路？
大马路那个马路？
林舟一个脑瓜崩弹到白笑额头上。
“马鹿，体型和马一样大的鹿。”
白笑疑惑地捂住额头，和马一样大吗？
那这只充其量只是小马。
刚说罢，树林间便又出现了两只长相相仿，体型却更大些的鹿。
不过这两只里，有一只脑袋上还顶着一对大大的犄角。鹿角向后上方生长。
像两只举起来秀肌肉的手臂。
“一、二、三……六！”
白笑伸着手指头虚虚点着。
“那只鹿的犄角上竟然有六个杈，好厉害。”
比她在动物园里见过的鹿角杈都要多了。
先前见到的傻狍子也才三个杈呢。
林舟点头，“有鹿角的那只是雄性马鹿。”
“雄性马鹿的犄角主杈数的确很多，一般有六到八个，偶尔还能更多，也是代表着鹿科当中最进步的特征。”
“进步？”白笑愕然。
鹿角的分叉还跟进不进步扯上关系了？
周晋也点头附和，“鹿最早的祖先是没有鹿角的。”
“也就是说，鹿角对于鹿来说，并不是必要的部分。”
“没错。”鲜少开口的石昊也道。
“最早的鹿其实是有獠牙的，而非鹿角。”
“后来生存的压力逐渐减少，就发展出了角这样的特征。”
“角对它们来说，是争夺配偶和领地的工具，鹿角越大越对称，也越能获得雌性的青睐。”
姚进山也笑眯眯道：“这只马鹿的鹿角眼下还不算太大。”
“等到九、十月的繁殖期之前，它们的鹿角会长得像树枝一样繁盛。”
白笑瞪大了眼，想象了一下繁盛的树枝。
她好像忽然懂为什么舅舅说马鹿的角很进步了。
从祖先的完全无角，到分杈又多又粗壮的现在。
可不是进步吗？
简直太进步了。
众人一人一句地说着，林舟的目光却沉默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一家三口”身上。
马鹿的确是群居动物。
但这所谓的群居却是母系，一般是由雌鹿带着幼崽。
而雄鹿则是离群独居。
尤其是头上还有鹿角的时候，就更不可能和别的雄鹿出现在一起了。
要是两只头顶鹿角的雄鹿出现在一起，那它们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虽然现在也只有一只雄鹿，却莫名像是护在了妻儿身边似的。
林舟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其实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像人类社会也会偶尔出现一两个绝世好男人。
虽说大概率是巧合，他还是不动声色将这点记了下来。
“对了，刚才石……叔、叔叔说，最早的鹿还有獠牙，现在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吗？”
白笑又好奇地凑到林舟身边。
林舟从思绪中出来，笑道：“别说，还真有个漏网之鹿。”
白笑眼睛一亮，“是谁？”
林舟不答，却只是探头四处张望。
不多会儿，竟然真让他发现了那“漏网之鹿”的踪影。
他指着林间蹦跶出来的动物。
“喏，就是它了，獐。”
白笑和直播间网友们都定睛看去。
只见一只“鹿”悠闲地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乍一看，体型和长相和狍子差不太多。
但细细一看还是不同的。
尤其是……它的嘴！夏天的雄獐白笑学渣二十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视力了。
她清楚地看见，那只獐子的嘴两边，有两颗长长的獠牙伸了出来。
甚至比它的下巴都还要长。
这倒是和傻狍子的憨傻气质全然不同了。
竟莫名显出几分狰狞来。
“也是运气好，这只恰好是雄獐。”
林舟道：“獐子不论雌雄都没有鹿角，但是獠牙却是只有雄獐才有的了。”
白笑嘿嘿笑着，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虽然才进山半天，长的知识就已经超过她过去十年的动物知识量了。
有这么大个宝藏舅舅在家，却不好好把握。
白笑咂咂嘴，突然有种错亿的可惜。
要是早早发掘，她现在说不定大小也是个动物领域的专业博主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嘛。
她还年轻，才刚刚大学毕业。
要是能用一年的时间，把舅舅的知识储备量挖出一点冰山一角，她也能算是普通人里的“专家”了。
要是哪天舅舅撂挑子不直播了，她也能有第二赛道可以闯一闯。
打定主意，白笑也越来越好奇。
连问题都问得越来越认真仔细了。
虽然偶尔也会不经意关注某个动物究竟好不好吃。
但已经像个努力求学的学生样了。
林舟倒是挑眉多看了她几眼，微讶的同时也开始给她讲解得更仔细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大呼有福了。
动物相关专业的学生最兴奋，简直把这场直播当成了自然考察教学。
恨不得把林舟的每句话都掰开揉碎，塞进自己的脑子里。
就算是普通网友们，也看得起劲。
大呼多少年没看过这么优质的“动物世界”了。
尤其讲解人还是专家本专。
鞭辟入里就罢了，还通俗易懂。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
在徐徐讲解中，林舟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先前的平地，慢慢攀到了另一座山头的最高峰。
太阳终于从林间枝头的罅隙间挣脱了出来。
举目四望。
连绵的山峰盖着白纱，隐入远处的云间。
层层叠叠，望不到边。
白笑从小生活在大山脚下，这会儿却像是个刚来的愣头青。
直愣愣看傻了眼，连呼吸都忘了。
这样的美景，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和她印象中充斥着豺狼虎豹的深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