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灵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了几笔，又抬起头，问：“林生文，你是想以啥样的身份让我去京城？或者想让我以啥样的身份去京城？朋友，丫鬟，还是你的小妾？”
“什么？你你你，怎会如此问？”林生文结结巴巴，瞬间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纪永灵的问题直接又尖锐，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入他的内心，刺得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他的准备范围，他根本没想过啊！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想！在京城里，像他这般身份地位的公子哥，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如果他们喜欢上一个农家姑娘，对姑娘和她家里人来说，应该是一种荣耀才对。毕竟，可以帮助她娘家改换门庭。
不过他知道，纪永灵不一样，不能轻视纪永灵。可是自己是真心喜欢纪永灵，至于以什么样的身份……他真没想过。他应该……不能……娶纪永灵吧？他娘和祖母肯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不娶纪永灵，以纪永灵这样刚硬的性子，肯定不会跟他回府……
林生文的脸色由红转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前所未有的无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地生活。你先跟我去京城……至于身份……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份？”
纪永灵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嘴角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道：“林生文，你连自己都没想清楚，就来劝我去京城？你觉得我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是你说了算的吗？”
林生文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慌乱不已。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为她好”，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从未真正站在纪永灵的角度去思考，也从未问过纪永灵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纪永灵见他不说话，便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她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独立与坚定。
过了片刻，纪永灵再次抬起头，目光平静而深邃的说：“林生文，身为朋友，要是为了我好，就请尊重我，不要践踏我的尊严！如果连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那就不用再做朋友。”
“不不不，我没有不尊重你！”林生文连忙解释。
纪永灵叹口气，时代的差异，对尊重的定义也不一样。
她看向远处的沟畔，微微一笑道：“我不需要别人替我安排以后的生活，我这一生也不会去依附于任何人而活，尤其男人！我自己有手有脚，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的根扎在这黄土地里，我的心在西北的蓝天白云之上，我喜欢黄土地上的春夏秋冬，四季轮转。
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暮年之时，能伫立在秋日黄昏的黄土沟畔上，看着落叶飘飘。我希望到那时，回首这一生，我可以说一句，自己无愧于来这世间一趟，无愧于脚下这片土地！”
林生文站在原地，心里有些难过，有些伤感。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和纪永灵之间的距离隔着很远很远，远到他一直都站在她的世界之外，根本无法触及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