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安走了两步没稳住，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杨氏忙过去把纪永安抱起，哄着：“我娃没走好，咱重来，重走一遍。咱不哭，不叫唤。”
纪永宁和勺娃几个在袅里帮完忙，咚咚跑回家，一头钻进灶房，咕咚咕咚喝了几勺水，才跑出来问杨氏：“奶，我们的褡褡缝好了么？我们要去念书咧！”
杨氏抱着纪永安瞪眼道：“缝好咧，误不了你们几个念书的大事！”
纪永宁几个男娃自打从郑秀才家里回来后，就一直在袅里帮忙，如今也该要去念书了。
村里的私塾可不像城里那些专门招收考科举学子的学堂，要求“自卯正来学，至酉刻散学。”
村里娃娃住得远近不一，而且不少娃娃都是十岁以下的。所以，郑秀才要求辰时到学堂，申时散学回家。
因此，娃娃们的晌午饭是要在学堂用的。
由于大家伙交的束修都不多，郑秀才家也没有多余的财力给娃娃们管饭，所以娃娃需要自带干粮，他家夫人会帮烧水托馍（加热馍馍），再给娃娃们提供一顿热米汤。
好像是简单寒酸，又清苦了些，但这已经是极好的了。毕竟青黄不接的时日，有些人家连喝一口米汤都是奢侈。
这日一大早，鸡没叫，杨氏、贾蓉花和胡喜容就下炕，点灯蒸馍馍，又用小罐子装上咸菜，给几个娃娃带去学堂吃。
几个娃娃草草地吃完饭，就背着杨氏用“破破”拼起来，算作是“书包”的褡褡，去学堂了。
虽然此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但因为是头一日念书，纪老爷子不放心，所以叫纪满庆送几个娃娃过去张家畔。
于是纪满庆带着四个手持枣杆的“丐帮弟子”去了赵家庄。
念个书，又不是叫花子去要饭，为啥要拿枣杆？起初纪永灵也不明白。
后来才知道，这是娃娃早起去学堂的标配，打狼用的。因为路上偶尔可能会遇到沟里跑上来的狼。
虽说宁平县的沟里狼不多，这些西北狼一般都是在没人住的深山大沟里活动，轻易不会跑到塬上来，因为塬上和窄溜溜沟里没啥野物可吃。
但也有例外，像先头李铁柱一行人就遇上了狼群。
所以这些枣杆不防一万，是防万一的。因为先人去学堂念书都是和要饭的叫花子一样，手里拿个枣杆。久而久之，即使没狼，去学堂拿枣杆也就成了习俗，代代流传了下来。
纪满庆带着几个娃娃刚走到村口，就见杨老三圪蹴在大槐树下和刘绿说着话。杨家发和二蛋两人穿着整齐地站在一旁挤眉弄眼说着什么。
“他姨夫，家发他爹，你俩不担水给猪拾草去么，圪蹴到这儿弄啥哩？”纪满庆笑着出声打招呼道。
刘绿起身笑着说：“二蛋说你屋里几个娃娃都送去张家畔念书咧，羡慕得不行。我这当爹的，其实也是羡慕滴很。
我想，我就二蛋一个儿子，这当老子的，就算是不吃不喝，勒紧裤腰里的草绳，也应该把娃娃送过去，叫和永宁几个一达念上二年，才算尽了心。”
纪满庆嘿嘿一笑：“这是好事么！正好，娃娃多了，一达里去念书，路上也多个伴。”
杨老三也起身，说：“我家发也是要一达里送过去念书哩！夜来（昨儿）把束修已经送过去咧，以后你永宁几个早起去张家畔的时候，顺道叫上我家发，一达里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