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从胸前的衣兜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请假条，在黄蓉的面前晃动：“咚咚咚咚。”
黄蓉知道这是请假条，昨晚和他住在一块的时候，原本想把他衣服拿去洗，按照以往的习惯，在洗衣服之前都会检查一下他的口袋，因为苏阳总是喜欢把钱放在口袋里面，在别的世界的时候，总是喜欢把银票放在口袋里面。
曾经有好几次都把口袋一张大额银票洗没了，发生过那么多次这样的事情，黄蓉在洗衣服之前，都会掏一下口袋，昨晚掏出了一张请假条，就知道他随时准备请假。如今看到这一张请假条，有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黄蓉知道这是请假条，依然顺着他的心思，笑了笑：“苏苏真厉害，只要一出手，什么事情可以摆平，想必刚才又使出了你的绝学，让辅导员甘拜下风……”
苏阳笑了笑：“一个灭绝师太而已。何况她还不是真的灭绝师太。”
……
灯光在黄蓉的珍珠耳钉上流转时，苏阳提起了放在草坪石凳上的购物袋。沃尔玛的蓝色塑料袋装着新买的荞麦枕头，家乐福的红色提袋里是打折的陶瓷碗，最底下压着两盒临期酸奶——像极了他和黄蓉此刻的关系，担心保质期将尽的忐忑。
“打车回去吧。“黄蓉晃了晃手机，钥匙串上的玉桂狗挂件撞出细碎声响。
苏阳弯腰拎起六个袋子，塑料提手勒进掌心的茧。那些茧是练武时磨出来的，此刻正随着校门口的大道走去，车流突突跳动。他数着经过的车标，后视镜里映出街道的玻璃幕墙，那些棱角分明的光影切开暮色，把黄蓉的影子裁剪成他手里摇晃的购物袋。
两人走到了校门口，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他们面前，苏阳打开了后座车门，让黄蓉先进去，等她挪动了位置，腾出了空间，苏阳把袋子放了进去，人上车之后，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前往黄蓉所住的公寓。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几十平米的单身公寓扑面而来。亚克力收纳盒沿着飘窗码成彩虹色，书柜第三格摆着插满干花的星巴克城市杯，小冰箱贴满各地旅游的冰箱贴，最新那枚故宫红墙的还带着胶水痕迹。
“被褥晒过，睡起来肯定很舒服，要不你先洗吧。“黄蓉踢过一双凉鞋，袜尖上的草莓刺绣正好对着苏阳的鞋帮。
“你先去，你还要洗长发，我洗澡更快。”
“好。”黄蓉从冰箱拿出了一瓶冰过的饮料：“先来一瓶。”
“知我者，蓉儿也！”
“你先坐着，我去洗澡了。”黄蓉朝着卧室走去，准备找衣服。
“好。”苏阳拧开了饮料的盖子，猛灌了几口，看着窗外。
窗外的建筑正在夜色里明灭，那束穿透雾霾的探照灯扫过一栋栋大楼——最显眼的就是LED显示屏“清北嘉园首付98万起“。
探照灯再次掠过时，广告语已经变成“限量特惠户型“。苏阳看着锈迹斑斑的窗框，似乎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正重叠在霓虹编织的蛛网上。远处国贸三期顶端的航空障碍灯开始闪烁，与三环路上的车流汇成光的河流，而他的倒影正在这璀璨的漩涡中寸寸碎裂。
秋风卷着枯叶擦过耳际，广告屏的猩红光芒里，98万的数字突然幻化成无数个零，像永不停歇的旋转木马，载着这座钢铁森林里所有年轻而疲惫的魂灵。
他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需要被包租婆催促交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