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队长别开枪，是我
阿牛哥沉默了，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母亲与妻儿，还有不知道被卖到何方的女儿。
他终日辛勤劳作，背负沉重的赋税，结果却连守护家人这般卑微的诉求，也无法实现。
大齐对他这样的平头百姓敲骨吸髓，却在朝廷财政出现困难的时候，只会选择再苦一苦百姓。
可凭什么要苦一苦百姓呢
怎么不见苦一苦大齐那些肚满肠肥的权贵
他们才是大齐国的既得利益者！
他们从大齐得到了最多的红利，凭什么什么都不用付出！
怒火灼烧着阿牛哥的内心，重燃了他的斗志：“不破天京，誓不罢兵！”
声震苍穹的怒吼，成功鼓舞了全军士气。
起义军的士兵们高声呐喊，渴望着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得到宣泄，他们要让大齐的权贵明白，牛马也是有脾气的！
毕竟，起义军本就是由无数个像阿牛哥这样的人汇聚而成，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卑微到尘土里。
因为高高在上的权贵，听不见牛马的哀鸣和祈求，他们只能听得懂刀剑的铮鸣，唯有死亡，才能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
当然，砍下来也是一样。
几天后，传回来的消息再一次证明叶轻舟对时局的判断是正确的。
无论是公主联姻，还是封王许愿，都不过是大齐的缓兵之计。
大齐的皇帝只是为了争取从边境调动兵马入京勤王的时间，好让他能够号召十八路诸侯一同前来平叛。
所以他才需要暂时稳住阿牛哥，以此来延缓起义军的攻势。
若是没有叶轻舟的提醒，空有武勇却胸无大志的阿牛哥此刻恐怕早已中计，最后难逃败兵身死的下场。
之后便是起义大军猛攻了半个多月，用无数的尸骨和鲜血填满壕沟，终于攻破了阻挡在面前的这道宏伟城墙。
那一双双原本用来挥舞锄头的粗粝大手，皮肤上依旧沾染着泥土，卑微孱弱，可在此时此刻，这股力量却被团结起来，用于掀翻大齐那看似固若金汤的王座。
牛马的愤怒，足以掀翻棋盘。
“杀！”
“为了我们苦难的父母！”
“为了我们惨死的妻儿！”
“为了我们曾经的不公！”
“杀！杀！杀！”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愤怒的牛马挥舞着简陋的武器，他们双目赤红，眼里只有仇恨。
大齐的权贵过去是如何欺辱压榨他们的，今日他们就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有仇报仇！
有怨报怨！
叶轻舟透过阿牛哥的视角，亲眼见证了时代的洪流是如何横扫一切的，旧日的藩篱在汹涌的浪潮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只见起义军士气如虹，斗志宛若烈火，所到之处，大齐的官军却是一触即溃，一败涂地，因为他们缺乏必死的斗志。
相比之下，起义军的士卒大多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多都抱有向死而生的信念，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城门被攻破，大齐天京随即沦陷。
之后数日，长刀染血，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帝都天京，在起义的浪涛中血流成河，无数皇亲国戚的尸骨则是铺满了昔日繁华的街道。
原来，在民众的怒火中，曾经看起来是那么不可一世的他们，生命竟是如此脆弱，一碰就碎。
任你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只要被砍下脑袋，还是会死。
大齐国的开国功臣，也曾是英雄豪杰，用真刀真枪打下的江山社稷。
只可惜，英雄的后代未必是英雄，豪杰的后代也未必能成为豪杰，如今的大齐权贵，他们早已忘记了先祖的荣光与信念，每日醉生梦死。
所以，他们败了，败在了曾经看不起的泥腿子手里，身死族灭，为天下笑。
叶轻舟在这其中，看到了信念和斗志的力量，心中若有所思：“生死极意，想要勘破生死，看来要从意志上着手……”
拥有信念和斗志的起义军，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扫灭了旧时代的残党，尤其是阿牛哥这位被叶轻舟训练出来的‘天下第一高手’，更是战场上的无敌猛将。
一人一剑，便能横扫千军如卷席，荡平十八路诸侯，剑锋之下，杀得诸多大齐名将人头滚滚，终至四境臣服，天下俯首。
正平十二年秋，大齐亡，大魏兴。
阿牛哥在天京正式登基称帝，为大魏高祖皇帝。
那一夜，娇美柔顺的前朝公主，像是战利品一样被送到了阿牛哥的寝宫。
而阿牛哥也像征服天下一样，在床榻之上，征服了眼前曾经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游遍天京城。
定鼎天下数月后，原本被卖入豪商之家为奴为婢的女儿，也换上了锦衣华服，乘坐着装饰奢豪的马车，抵达天京，来了一场感人肺腑的父女相认。
成为了帝王的阿牛哥，人生已然圆满，因此他失去了奋斗的理由，不再勤修剑术，毕竟练武从来都是吃苦的。
如今的他，贵为九五之尊，再也不需要为了生存而去吃苦了。
“叶师，我已经富有四海，坐拥天下，为何不能放下手中之剑”
“打了半辈子的仗，我难道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对于叶轻舟的劝谏和鞭策，已过知天命之年的阿牛哥，不再言听计从，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天命，成为了天命的主人。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乱葬岗上，除了一条命，什么也没有的流民了。
他，已经有了可以选择的权力。
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初衷。
他的斗志，熄灭了。
叶轻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他开始沉默不语，再也没有开过口。
转眼间，十数年光阴流转。
曾经在战场上一骑当千的阿牛哥，此刻已然垂垂老矣。
他别说是剑了，甚至已经老得都拿不稳筷子，就连呼吸也变得十分费力。
明亮的双眸变得浑浊，乌黑的头发变得斑白。
阿牛哥挥退左右，问出了他已有十多年不曾问过的问题：“叶师，你还在吗”
“我一直都在。”
“……”
阿牛哥激动得嘴唇直打哆嗦，双目热泪盈眶，当初若无叶轻舟的指点，他根本不可能征战天下，登基称帝。
也许，会如同乱世中的绝大多数流民一样，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尸体被野狗啃噬，最终化为尘土。
人生的际遇，很多时候便是如此的难以预料。
曾经，阿牛哥靠着叶轻舟的教导改变了自己既定的命运，从一无所有的流民，登顶成为了大魏的开国之君。
如今，阿牛哥再一次渴望能得到叶轻舟的帮助，让他得以摆脱死亡的威胁。
唯有这样，他才能长生不死，永生永世统治大魏的疆土，享受这滔天的权势和富贵。
“叶师，武道能得长生否”
“能。”
阿牛哥闻言激动不已：“还请叶师传授朕无上武道！”
“太迟了。”
“太迟了”
阿牛哥的表情变得愤怒而狰狞，质问叶轻舟：“叶师当初为何不提此事”
叶轻舟冷冷地问道：“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叶师！你这是欺君之罪！若当初你如实告知武道可得长生，朕岂会荒废了修行，以至于今日老态龙钟，行将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