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正国身侧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喊了声林溪,林溪定睛一看,这不是王书远同志吗?在牛棚里一直照顾褚正国,林溪露出笑容。
“王同志,没想到在这也看到了你。”
褚正国笑着点点头,“我们今天有事来找马婆婆,林溪你跟马婆婆认识?”
“如果不是林溪,我老婆子早死了,这孩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这几年不嫌弃我老婆子出身不好,跟小月两个人把我当亲奶奶一样照顾。
生病了孩子送我去医院,在医院照顾我。每天中午晚上送饭给我吃,每个月还给我十五块钱零花,之前还要把我接过去一起住,我不想拖累两孩子,林溪这孩子不容易,一个人赚钱养活自己和妹妹,还要养活我这个啥也没有的老婆子。”
林溪皱眉,“婆婆,怎么又说这些,如果没有您的帮助,小月就不可能学英语,中考也不会考出现在的好成绩,我和小月早都把您当亲奶奶,以后别再说这些话,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
褚正国没想到林溪跟马婆婆还有这样一段缘分,他心里其实一直有所怀疑,当年在牛棚里得林溪照顾,是不是因为林溪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刚才见到林溪,虽然他笑着跟林溪打招呼,但他心里其实再想如果林溪找他帮忙,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他肯定会帮,就当还人情了。
可现在听马婆婆这样一说,褚正国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前几年那样的政治环境中,那么多人知道他的身份,谁管过他死活,除了小王一直陪着他照顾着他。
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上面拨乱反正了。
而马婆婆的身份在前几年也是让人避之不及的,丈夫是资本家,她是海外留学归国的大学老师,就连她的子女都登报申明跟她和她丈夫断绝关系,林溪能帮助这样一个老婆婆,足以证明真的只是想帮人一把,没有那些算计和弯弯绕。
褚正国心头闪过一丝愧疚,自己不该把林溪想成一个功利之人。
“马婆婆,今天我代表Z府来告诉您,当年您丈夫的事情,是组织上弄错了,他不是资本家,是红色商人,在解放前和建国初期,为我们祖国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是我们Z府需要感谢的人。”
听到这句话,马婆婆直直看着褚正国半天,直到眼泪落下,她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刚才褚正国说的那番话。
林溪赶忙从口袋掏出手帕,“婆婆,这是好消息,爷爷被平反了,爷爷不是资本家,是红色商人,是给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爷爷九泉之下知道国家为他正名,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说的、是真的?”
马婆婆断断续续,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褚正国重重点头,不光是您丈夫,还有当初对您的结论也不对,您不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跟资产阶级无关,让您和您的先生受委屈了。”
褚正国话音没落,马婆婆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这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和丈夫被扣上帽子,然后被p斗,丈夫去世,儿女登报申明跟她和丈夫断亲,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好多次都不想活了,想下去找丈夫。
可她又不想死,孩子们还在,就算不来往了,她也想知道孩子们过的是否平安,还有顶着这样的名声去死,她不甘心。
她知道丈夫是什么人,丈夫是商人但不是资本家,而她也不是资产阶级,她不想背着这种名声死去,没想到她居然等到了国家给他们正名的一天。
想起自己这十年的生活,马婆婆悲从心来,哭的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