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不是爹娘先找的癞头和尚,而是癞头和尚先找他们,贾珠和贾琏松了一口气。
王熙凤是管家奶奶,老太太那里也随时都有可能叫人,不好随意离府,贾珠和贾琏却是无碍的。
趁着天还没黑,两人驾着马车,带着村长儿子,直奔南城外的三十铺。
王氏和贾政也在等消息。
“你妹妹靠谱吗?”
贾政从中午就开始等了,等到现在天都快黑了,早不耐烦,“如今的薛家可是依附贾家过活,别到时候,把我的信送给东府,卖人家的好。”
能打压王氏,他是不会客气的。
不过,话是这样说,他自己却是不信的。
如今薛家依附的是西府琏儿夫妻。
琏儿是武库司郎中,又是荣国府的实际继承人,如今的荣国府也并不比宁国府差。
准确的说,还远甚宁国府。
毕竟珍儿是个有职无权的,如今的宁府看着比荣府更得皇上关照,也不过是因为东府大嫂子在皇上最需要银子的时候,带着两府还了银。
但这也不代表皇上并不关照荣国府。
琏儿的官就是明证,再加上即将回京的妹夫林如海,未来荣国府肯定比宁国府好上十数倍。
贾政都没去想已经被封为荣国公主的二妹妹贾雯了。
他怕自己写过什么信,也得罪过她。
“我妹妹住的是西府,又不是住东府。”
王氏心中不安,却还是嘴硬,“就算要交信,给的肯定也是珠儿。”
妹妹胆子小的很。
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十有八九会把信给珠儿。
但王氏并不怕儿子过来。
真要来了,他们做爹娘的让他暗访癞头和尚,查查他们家被人改变的事,或计更方便。
就算找不着癞头和尚,他们也得另寻高人把被借走的命和运,重新抢回来。
要不然,东府越来越好,西府大房也跟着沾光,只有他们二房倒霉。
她和贾政已经倒霉了,接下来就是珠儿和宝玉。
王氏还很有慈母心肠,哪里舍得俩宝贝儿子再受欺负?
“你与其操心家里,还不如操心一下村长过来找儿子找不到,我们该怎么说吧!”
怎么说?
他们没给跑腿吗?
拿了他们一百文的跑腿,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还没找他麻烦呢。
贾政有一肚子的话要反驳,但心里也明白,村长来了,他不能这么说。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他们在这村子里住,若得罪了村长,后果不堪设想。
贾政在心里叹气。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随便寻个人跑腿呢。
“珠儿是个忠厚的,他要是带了琏儿来……”
王氏头痛不已,“可惜,如今琏儿当官日久,这心啊……,只怕也养大了。”
说着,她捂了捂胸口,这里也很痛。
曾经的贾琏多好。
老老实实的替他们管着家。
和凤儿一起,一主外,一主内,小夫妻两个还能时不时的争个权,夺个利。
他们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当个和事佬,骂一骂琏儿或者凤儿就行了。
可如今呢?
贾琏比珠儿先一步当官,这一当还是人人都羡慕的武库司郎中。
这位子是当年公公和东府大伯都不愿得罪的人。
她的珠儿就算当了官,要多少年才能让实权的国公和实权的京营节度使都笑脸相迎啊!
王氏简直不能想,一起就胸口憋的很。
“珠儿和宝玉……以后可怎么办?”
真要沦落成荣国府的旁支吗?
王氏太不服气了。
贾琏哪点能跟她的珠儿比?
可恨老天不讲理,文不成武不就的贾琏如今居然是官。
“……你还是想想,你怎么办吧?”
贾政没想那么多。
儿子们的日子过得再不好,肯定也比他们好。
这里屋子太小,他想跟王氏分房都不行。
贾家如今住在后街的族人,有几家没有呼奴使婢?
他们再穷,每年也能得族产接济,至少大米白面是能吃着的。
可他和王氏呢?
手上的十多两银子用完了,接下来怎么活?
靠那一亩地吗?
贾政正要再叹一口气,就听到马车的声音了,他忙起身推开一条窗户缝,寒风涌进来的同时,他也终于看到儿子和侄子。
当然,给他们跑腿的村长儿子也在,只是人家跳下马车,就一溜烟的跑了。
贾珠已经用银钱封了人家的口,倒是不怕他在外面乱说什么,大踏步的刚走到大门处,王氏已经一把把大门打开了,“珠儿……”
未语泪先流。
“母亲”
贾珠心情复杂的很,“外面天冷,我们进去说。”
“二婶、二叔”
紧随其后的贾琏先朝王氏行礼,又朝从内室望过来的贾政行礼。
“进来说话!”
贾政挺直腰板,坐在炕上,尽力维持他大家长的样子。
贾珠扶住母亲,给贾琏使了个眼色。
贾琏甚为乖觉的反手就把大门关上了。
赶车的旺儿瞅了一眼,往车里缩缩。
屋子里,兄弟两个都上了炕,王氏抹了把眼泪,用粗瓷大碗给他们倒了白开水,这才坐过来。
“这么晚了,你们兄弟怎么来了?”
贾政好像闲话家常般问他们。
“珠儿”
王氏泪眼汪汪的,一手拉了她的儿子,一手又去抓贾琏的。
贾琏本来想保持点距离,但看到她望过来的眼神,心里一软,反而主动伸了过去。
那些年,他一直把二婶当自己的亲娘。
“琏儿”
握了侄子和儿子的手,王氏吸了吸鼻子,“你们是因为那封信来的吧?”
“母亲,那癞头和尚……”
“癞头和尚说,我们家不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