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街道两侧的屋舍暗藏密室之人,其实并非小幽,而是无得。n
出于某种原因,无得并未与小幽、袁润方、王佳杰三人共走中央街道,而是选择与东方知晓、赵飞羿、林菲菲三人同率的西军同行。n
其实无得选择西军的原因也很简单——东方知晓三人的武功不算高明,论辈分也低了他一至二筹。n
凭此两点,无得即可在行军途中“合理”地走在队尾,且“合理”地莫名失踪,并“合理”地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小歇一番。n
无得自觉这计划合理至极,而他确实“合理”地完成了计划。n
当他脱离西军大队的时候,谁也没有察觉队伍中少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和尚。n
可惜,人算始终不如天算。n
当无得终于找到街旁的一处僻静之地,并入内打算小睡片刻之时,却被室内的画面惊到合不拢下巴。n
这屋内有什么?n
有人。n
是什么人?n
是六个手持军弩的弩手。n
除此之外,无得居然还看到开在墙面上的暗门,透过那暗门隐约可见一间狭小的密室。n
即便是无得这样不喜动脑的懒人,也在此刻看出这六名弩手都是独尊门提前布置于此的伏兵。n
这六名弩手也是惊讶至极,完全想不通这个衣衫褴褛的和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n
短暂的对视之后,六枝弩箭的离弦之声瞬间响起,随后便是六具尸体接连倒地的闷响。n
无得顾不得拭去手上的鲜血,当即破窗而出。n
可就在他正想要出言示警之时,中央街道的战斗已正式打响。n
几乎是同一时刻,无数弩箭自街道两侧的窗格间带着接连不止的“嗖嗖”之声射出,随之响起的便是来自西军的惨呼。n
此地的战况简直与中央街道的战场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挡住西军前路的并非浩浩荡荡的野彘,而是十一个人。n
区区十一个人便想拦住飞云寨、鹰扬镖局、听天会三方势力?n
凭什么?n
凭这十一人都是来自百毒门的坛主,也凭他们的年纪足够大,在百毒门的资历足够深。n
在场中人已在今日多次领教百毒门的手段,如今见到前方那十一个面色各异、如同幽魂的老人,只感到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直冲天灵。n
“诸位,莫要忘记我等是为何而来!”n
东方知晓作为听天会的盟主,在江湖中只算得二流高手,却胜在重情重义,且每战必然身先士卒。n
是以,他必然会在这大逆之境中,将众人挡于身后。n
“再者说,我等若是此刻才生出退意,是不是也太晚了些?”n
东方知晓此言方落,便已率先冲向那十一头“拦路虎”。n
他冲的甚是决然,没有回首去看是否只得他一人冲锋。n
不必看。n
他相信自己的麾下的弟兄,也正如他的弟兄也深信他——正是因为这种双向的信任,听天会才能在近年来从一个小小的商会迅速崛起,成为天下有数的大联盟。n
在今日之前,听天会的弟兄从来没有令东方知晓失望过。n
今日也不会例外。n
然而,一百六十七名听天会弟子却在下一刻骤然收住脚步,一百六十七张不同的面孔同时流露出同一种情感——极度的恐惧。n
是什么令他们恐惧?n
死亡。n
谁的死?n
东方知晓。n
东方知晓就死在他们眼前,死在那位居百毒门十一位坛主中间的老者身前两丈之处。n
谁也不知道东方知晓是怎么死的,众人只看到正在疾冲的东方知晓忽然一跤跌倒于雨中,随即双目圆睁怒凸,便这样一声不吭地暴毙了。n
阻挡这一百六十七名听天会弟兄前进的,正是对于未知死亡的恐惧。n
在两侧弩箭的夹攻下、在那百毒门十一位坛主的共同凝注下,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n
赵飞羿与林菲菲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出彼此想法一致——眼下的逆境绝非他们二人可以化解,暂退似是必不可免的选择。n
就在这时,一道疾影骤然穿过雨幕,飞似的来到赵飞羿与林菲菲身畔。n
“二位,我们绝对退不得!”n
无得目光闪烁,面上也是罕见的凝重。n
赵飞羿道:“大师的意思是……”n
无得与二人一边躲闪急射而来的弩箭,一边说道:“这些弩手才是敌军的真正主力,若要破解当前逆境,还需二位以及飞云寨与鹰扬镖局的众位好汉,赶紧突入这两旁的屋舍杀尽这些伏兵!”n
“大师所言极是,但……”n
林菲菲面露一丝犹豫,目光飘向那仿佛木头般静立于雨中的十一位百毒门坛主,忍不住问道:“倘若那些妖人骤然暴起,我们……”n
无得沉声道:“二位只管放手大杀即可,至于这些妖人,自有贫僧对付!”n
赵飞羿与林菲菲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活佛大师的关门弟子张口闭口皆是一个“杀”字。n
二人思索不过数息,同向无得抱拳道:“这……有劳大师!”n
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本已乱作一团的联军瞬如潮水般分至街道两侧,向埋伏于各屋舍中的弩手发起反击。n
诡异的画面就此出现——无得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经文,自两侧“潮水”中间穿过,最后止步于东方知晓的尸体身前。n
见无得口中碎念不止,那立于正中的年迈坛主忽然问道:“你在念什么?”n
无得道:“地藏经。”n
老坛主视线一沉,盯着已然伏地气绝的东方知晓,目露揶揄之色:“超渡他?”n
无得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也是在超渡你们。”n
老坛主大笑道:“辣手杀僧?”n
无得也笑道:“正是贫僧。”n
老坛主悠悠道:“你可知道老夫是何人?”n
无得恭声道:“正要请教前辈名讳。”n
老坛主忽然面色一变,厉声道:“老夫名为方白鹤,当年死于你手下的方墨龟正是老夫亲侄!”n
无得恍然道:“原来是旧识长辈,难怪贫僧初见前辈便倍感亲切!”n
方白鹤瞠目道:“你当日棒杀墨龟之时,可曾想过今日?”n
无得叹道:“贫僧实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若是早知当日超渡了一位方施主,今日还要超渡一位方老施主,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那十龙山脉的!”n
“好大的口气!”n
方白鹤冷冷一笑,哼道:“你可知在场连同老夫这十一位坛主虽未参与去年的圣选,但只要我们亲自下场,必要改变圣选的局面?”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