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n
吹乱少女的鬓发的同时,也刮尽了少女眼角的泪痕。n
看着这一幕,饶赤花只觉得心头火起。n
因为少女的眼睛太过美丽,美到令她嫉妒;少女眼中的决然也太强烈,强烈到令她自行惭秽。n
饶赤花决定亲手挖出这双眼睛——唯有如此,她今夜方可安心闭目。n
“小姑娘,老身方才给过你机会,可你却不愿放老身一条活路!”n
饶赤花勾了勾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知秋,哼道:“老身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跪下叩三个响头,再说一句净月宫的女人都是婊子,老身就放你一马!”n
话是如此,但饶赤花心中的实际打算却是趁着知秋下跪之际突地偷袭其双目。n
知秋没有说话,但手中那柄银缎剑已遥遥指向饶赤花。n
这就是她的答案。n
饶赤花那只独眼盯着那柄银缎剑,毫不掩饰目中的轻蔑:“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杀了老身?你杀的了么?就算你杀的了老身,难道还能将在场其他十二位坛主也一并杀了?”n
她张开两条枯枝般的手臂,狂笑道:“来!出剑,看看你到底杀的了谁!”n
言毕,剑出!n
剑过,血扬!n
什么剑?n
银缎剑!n
谁的血?n
立于知秋身后两丈那位白发坛主的血!n
知秋自然不能将手中的剑刺中身后两丈外的敌人,所以这一柄银缎剑当然不是出自知秋之手。n
这一剑发自白发坛主身后,自后颈而入、咽喉而出,其剑势已然快到白发坛主只感到颈内一凉,甚至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便是眼前一黑,永远也不能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n
然而,这柄染血的银缎剑却在一击得手之后立时撤出白发坛主的脖颈,在他的尸体还未倒下、其余坛主还未做出反应之时,又是寒芒一转,瞬间洞穿第二人的咽喉!n
直到此时,白发坛主才“咚”地一声跌倒在地,其余坛主才察觉竟有强敌自后方突袭而来。n
只可惜,他们虽然察觉到这名强敌,却依然来不及做出及时反应——寒芒一闪而逝,顿时又见第三人被一剑封喉!n
饶赤花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们一伙人至今尚未看清敌人的身影,却已有三人接连丧命于敌人的剑下!n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了这名敌人。n
伴着一阵轻柔的微风,一抹白影随之降落于船板之上——来的又是一名白绸拂面的年轻女子。n
比之已然年迈的拂月,这女子多得一缕青春的气息;比之尚在花季的知秋,这女子又多得一抹成熟的风韵。n
然而,这女子最为令人着迷之处依是她自带的那等飘然仙姿。n
知秋瞪的秀目圆睁,简直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七师姐?n
来者正是月遥,且甫一现身,便见剑华大盛!n
同是“银缎剑”的练习者,这柄银缎剑却在月遥手中展出不一样的风采,但见她玉臂一扬,手中的软剑已甩出一道圆长的剑华!n
这一剑的光华恰似月牙,确是一束璀璨夺目的月华!n
一旁,就近的三位百毒门坛主直吓得连连退去,哪里还管得了什么阵型——他们只知道自己若是慢退一步,恐怕便要与白发坛主三人一般伏尸当场!n
片刻之前,拂月与知秋正是受制于这十三位坛主的合围与毒镖,这才战得极为被动——可月遥却是自外围杀来,且一出手便是立杀三人!n
经此三杀,这所谓的毒阵已然七零八乱!n
“你……你莫要过来!”n
正在月遥身外一丈的魁梧坛主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也顾不得水下是否还有鼍龙,竟是脚踏船栏,便是猛地跃起——他居然宁可跳河自保,也不愿面对月遥的剑!n
岂料他方才跃起,一道寒芒已刺入他的后背,随之穿胸而出!n
月遥这一剑的收发之轻快,恰如蛇吐信一般,待她收剑过了一息之后,那魁梧坛主才“噗通”一声落入河中。n
见状,饶赤花已急的当场乱叫:“乱不得!千万乱不得,莫要让她逐个击破!”n
一众心生退意的百毒门坛主这才面露恍然,当即返身射出毒镖,只求先行逼退月遥,为他们这一干人争得重组杀阵的机会。n
只是阵型既破,月遥又岂会给他们再组阵型的机会?n
面对那骤雨般袭来的毒镖,她只是剑锋一转,银缎剑便如一条柔软的鞭子般卷住那白发坛主的尸体。n
接着,又是吐息一挑,一种如抽陀螺般的巧劲将这具尸体抽的凌空飞旋,将漫天毒镖尽数挡下!n
再接着,又见那圆如月牙的剑华盛起!n
月华起落之间,朱红飙扬不止。n
细闻猎猎风声,又似一曲天籁。n
真是好一曲月华!n
一曲响起,诸邪皆惧!n
月华一现,魔血溅地!n
“不是人……她不是人!她……”n
一名坛主踉跄连退,指向月遥的那根手指不停打着哆嗦,甚至连话也未说完,便被月遥一剑穿入口中!n
局面俨然已成了一面倒的屠杀。n
奇怪的是,身为旁观者的知秋却觉得已然化身屠夫的月遥,此刻的姿态却是美到令人心醉。n
无论是刺剑、挥剑、收剑、起跃、落地、返身、回首,月遥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优雅,好似月宫上的仙子临凡。n
似这等仪态,知秋之前只在师尊拭月身上见过。n
直至船板上遍地伏尸、鲜血横流,饶赤花终于心神俱碎,嚎地发出一声怪叫。n
恐惧已完全侵占她的脑海,逃走成为她仅剩的念头。n
只是,她的脚才退出一步,一道自六尺之外刺来的寒芒已“嗖”地刺穿她的胸腔!n
饶赤花怔怔地看着胸前这柄细如银蛇的软剑,目光缓缓移至五尺外的少女。n
她不能想象自己在十龙山脉威横了大半生,今日却命丧于一个片刻前还在哭泣的少女手上。n
然后,她跪倒、伏地、怒目圆睁,至死不能瞑目。n
这是知秋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哪怕她明知自己杀的是一个来自百毒门的邪魔,那执剑的右手仍是止不住的颤抖。n
目睹此景,月遥不由想起自己的剑初染猩红之时,师父拭月对自己说过的话。n
“想一想她曾经害过的人,还有将来要害的人。”n
她轻轻按住知秋的手腕,柔声道:“其它的都不要想。”n
闻言,知秋终于呼吸渐平,长吐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月遥,泪珠已在目中打转儿,又惊又喜地说道:“七师姐……”n
“闲话莫说,你先带师叔去找张医仙。”n
月遥满面凝重地看着拂月那张已泛起朱紫的面庞,而拂月却是努力睁开那双已显混沌的双瞳,吃吃道:“你……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