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起,箭落!n
箭已落,但刀还未止!n
贪狼的第二刀,还有破军的重刀!n
无得此时的处境,堪称兵凶战危——他的右手正制着贪狼的爪刀,脱不得手;他的左臂方才拂出,尚未收回。n
面对这一前一后、一长一短、一重一轻的双刀,他又要如何自处?n
他消失了。n
无得就像脱壳的金蝉一般消失,独留下那白旧的僧衣飘落原地,代替他在破军与贪狼的刀下变作破布。n
无得又去了哪里?n
破军不知道,贪狼也不知道。n
在方才那紧密的交锋中,他们只来得及看到无得身上那张件白旧的僧衣忽如灌了风一般胀起,紧接着便是白影一闪!n
涅音寺十八绝技之一——金蝉脱壳!n
“上面!”n
只听七杀惊呼一声,二人连忙举目仰望,这才发现坝上两丈之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n
无得。n
此刻,无得袈裟已碎、僧衣已褪,全身上下只剩下那洗的泛黄的长裤,以及那双陈旧的布鞋。n
只不过,这双布鞋也在下一刻脱离了他的脚掌——在他未现落势之前,双腿已先后踢出两记“潜龙腿”,左右两只布鞋瞬时带着足以踢死一头牛的腿劲脱脚而出,直奔七杀而去!n
按理说,这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布鞋是万万不能承受无得此等腿劲的,可是无得非但没有震碎鞋底,反而能将其当作暗器使用,足见其内劲造诣绝对是当世一流水准。n
此时,七杀才堪堪换上下一对弩箭,甚至还未来得及射出便见这两只布鞋先后疾射而来,慌得便是连退三步,这才重得举臂射箭的空隙。n
可是,无得已再次消失。n
无得毕竟是人,而不是飞鸟。n
只要是人,总不能长滞于空中。n
是以,无得已在下落——落向破军。n
他的目标是破军。n
他自问没有能力在杀破狼的围杀中击杀七杀,在失去“星云落”这一手段之后,他也捉不到身法诡异的贪狼,所以他挑中了破军。n
破军周身披满重甲,固然是杀破狼中最为坚韧的一人,却也是最为迟钝的一个——笨重的人总是比较慢,慢的人总是比较好杀。n
破军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在心中暗笑无得的愚蠢——他的确是杀破狼中最“迟钝”的一人,但凭借身上的重甲与手上的重盾,没有人可以在一招之内杀死他。n
只要一招杀不死他,七杀与贪狼便会立即再次组成围杀之势。n
厚盾已起,宛如遮阳的雨伞盖在破军顶上,而他的右手则牢握那口单手大刀,只待挡下无得这一击之后,便会趁势斩向无得的腰侧!n
怎料无得这从天而降的一掌却是轻若无力,只是在那盾面上轻轻一按,便是双臂一屈、一伸,整个人已凌空倒翻一圈,便如风筝般再次落向七杀!n
破军难掩目中的讶异,全然没有想到无得这一招竟然只是佯攻,其目的竟然只是为了以自己的圆盾为支点,从而借力直奔七杀!n
七杀是杀破狼的核心,绝不可有失——本着如此想法,破军连忙迈开大步急追无得!n
然后,他就看到了无得的眼睛——遥隔三丈的眼睛,以及眼中的戏谑。n
还有,无得骤然挥出的右手——遥隔三丈的右手,以及那自掌中射出的两颗佛珠。n
——他不是用尽佛珠了么?n
破军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但他绝不会想到在无得踏上这地字坝之前,便在口中藏了两颗佛珠,哪怕在他先前说话之时,也是将佛珠暗藏于舌下,不曾暴露半点马脚。n
直到无得施展“金蝉脱壳”之时,才终于将这两颗佛珠吐于掌中,又于此刻疾射而出。n
“噗!噗!”n
破军的双目瞬间绽起两朵血花,凄厉的惨叫也同时响彻四野。n
这一刻,如铁三角般牢不可破的杀破狼已缺去一角,而无得有没有趁胜追杀这崩坏的一角?n
没有。n
七杀才是杀破狼的核心,无得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这一点。n
一击得手之后,他再次返身冲向七杀!n
这一着显然出乎七杀意料之外,因为她的两支弩箭已然离弦射向破军身前——那本是无得应该出现的位置,可她万万没有料到无得竟会返身杀向自己,而且用的居然还是她自己的弩箭!n
当那两支弩箭贴身飞过之时,无得忽地左臂一扬,双箭已然在手!n
见状,七杀急退,贪狼猛追——二人一致认定无得必会以这两支弩箭反射七杀这箭主,并以此开道对其发起追击。n
正如二人所料,无得果然反手射出弩箭,也果然对七杀继续发起冲锋,可那两支弩箭的目标却不是七杀,而是破军!n
双目尽瞎的破军正是仰天狂嚎,哪里知道正有两支索命的弩箭正冲自己咽喉飞来?n
结果毋须多言。n
双箭分别没入破军咽喉与口中,接着便见破军脚下一个踉跄,“轰”的一声倒在地上。n
可在这轰鸣响起之前,无得的一招“伏虎拳”已正中七杀心坎!n
七杀胸口一窒,五脏六腑如同绞在一块儿,那一声痛叫竟是卡在喉间,怎么也呼不出来——其实她也没有机会呼出这一声,因为一记“不动尊指”已点碎她的咽喉!n
直到这时,场间才响起破军那魁梧的身躯与一身重甲砸落在地的轰响。n
继破军身死之后,七杀也随之倒地,死状则是双目圆睁,仿佛不能至死也不能相信他们三人的组合会以此等方式被破。n
不过短短数息时间,无得已先后连杀破狼中的二人,如今仅剩贪狼一人。n
只不过,贪狼的肉躯虽然还活着,但心中的战意已如死灰一般。n
“接下来……到你了。”n
无得的气息可谓急促,但面上却是一片欣笑,竟好似弥勒佛一般慈祥,可落在贪狼眼中,却无异于阎罗王的怒相。n
伴着贪狼的一声怪叫,他头也不回地冲向水坝外围的密林,似乎还恨自己不是一匹生有四条腿的真狼。n
直到再也看不见贪狼的身影后,无得才很慢、很慢地低下头,缓缓拭去口鼻溢出的鲜血。n
他方才那一轮急攻确收不菲战果,却也是耗气甚巨,已然留下极重的内伤。n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实在想找一个温静之地痛睡三天三夜。n
——可在那之前……n
无得目光一斜,看向身旁的闸门机关,在心里痛骂了夏逸八百遍。n
——我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浑,才加入这倒八辈子血霉的组织?n
不过,该骂的话自然要骂,该做的事也还是要做。n
片刻后,无得看着那已然关闭的地字坝闸门与断作两截的闸门机关,终于再也压不住全身的疲痛,好似一条三天未进食的饿狗一般颓坐于地。n
这一坐,便是许久。n
无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他只是坐到自己已恢复足够的体力、不至于失足跌落河中之后,才勉强起身找回那双旧鞋与那件破烂不堪的僧衣。n
最后才走向玄字坝,走向那个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女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