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n
“咔!”n
听着体内响起的清脆骨裂声,严惜玉如遭雷击,俊美的面孔已然扭曲,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侧飞而去!n
震怒即刻填满他的瞳孔,那柄由血泪丝变幻而出的“血剑”则是势头一转,立时刺穿江如雷的胸膛!n
顶尖高手之间的斗争便是残酷至极,容不得双方出现半点破绽,只因破绽一旦出现,便如大坝决堤一般再难补救——因为江如雷这突发一击,严惜玉已然暴露出再难挽救的破绽!n
一道疾闪而来的刀芒,瞬间填满了这个破绽——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瀑,自严惜玉喉间扬起!n
严惜玉倒飞三丈、沉沉坠地,一双美的令人心醉的眸子里已再也看不到往日的风轻云淡,剩下的只有不解、愤怒、绝望。n
他怔怔地望着阴暗的云霾,清楚地感受到鲜血正如山泉般从喉间飞速涌出,同时也在飞速带走他的生命。n
——破坏闸门机关的人就是他?n
此念方生,严惜玉又立即推翻了自己的推测。n
对他而言,江如雷的倒戈一击确实致命,但他依然确定江如雷从始至终都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破坏闸门机关。n
换言之,独尊门内还有另一个内鬼。n
——是谁?n
——是不是他?n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n
一想到那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怪人,严惜玉登时手脚冰凉,身躯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n
紧接着,他眼中的恐惧又尽变为忧虑——师尊……他是不是还在师尊身边?n
想着那个自己憧憬已久的背影,严惜玉惊觉那些失去的生命竟然又奇迹般重回体内。n
他狂啸着挣扎而起,怒瞪着三丈外的夏逸,本是无双公子的绝美面容竟变得如恶鬼般狰狞可怖。n
——滚开!n
——莫要挡我去救师尊!n
——挡我者死!n
迎着那饱含杀意的眼神,夏逸只是静静地看着严惜玉,看着他如僵尸般踉踉跄跄走向自己。n
一步、两步、三步……n
至第五步时,严惜玉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如同拦腰而断的枯树般仰天跌倒。n
然后,瞪目、气绝!n
至死,不能瞑目!n
夏逸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世事确是变幻难料——作为小幽的毕生之敌,严惜玉与小幽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可夏逸却未料到严惜玉会死于下属的背刺。n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严惜玉的下场或许早已注定——此人欲脚踏万人之上,却又视万人如草芥,那么他注定要被“草芥”所不容。n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n
这句古话,谁都会说,而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又有几人?n
夏逸轻叹一声,返身望去,却见龚弄柳与龚拈花这对夫妇早已逃之夭夭——严惜玉既视他们如草芥,自然不必指望这些“草芥”会甘愿为他报仇。n
只不过……n
夏逸默然来到江如雷身旁,盯着那心口的骇人血洞,表情渐渐沉重。n
江如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不是独尊门的恶徒。”n
夏逸凝注着那惨无血色却如花岗岩一般坚毅的年轻面庞,以及那年轻人才有的饱含朝气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不是。”n
江如雷道:“无论我爹……生前犯过什么错事,但江如雷与惊涛帮都没有愧对过武林。”n
夏逸默然半晌,柔声道:“我只知道无论江应横生前做了什么,他的儿子都是一个响当当的英雄,也已在今日洗清了他的罪孽。”n
闻言,江如雷目光顿湿,缓缓道:“夏先生,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将我的作为告知天下,要惊涛帮再也不受武林歧视。”n
夏逸正色道:“夏逸愿以性命担保,全天下都会在明日知道惊涛帮少帮主蛰伏独尊门多年,于这大危之际击杀戏世雄继承人的伟绩!n
只要夏逸在世一日,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一句惊涛帮的坏话!因为我已在今日有幸结识新一代的岩江大侠,且有幸与他并肩而战!”n
江如雷仰面大笑,黯淡的目中忽然爆射出一道逼人的精光。n
“能与夏先生这样的人物相识相交,我江如雷也算是死而无憾……当浮一大白!真是当浮一大……”n
话音戛然而止。n
江如雷如严惜玉一般至死没有合目,但两者的瞳孔中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感。n
夏逸收回视线,转而昂首望天,心底不由生出莫名的敬畏,似在冥冥之中察觉到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至高伟力。n
他不信命。n
每当他看到好人命途坎坷、恶人逍遥法外之时,他就觉得“命”只是一种不公道、不可信的虚妄之物。n
直到此时。n
当他看到严惜玉目中的绝望、江如雷眼底的豪迈,又觉得“命”虽然不公正,却一直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俯瞰世间,将众生的命途引上应有的轨迹。n
刀光一闪。n
接着便是一声沉物坠地的闷响,天字坝的闸门机关已然齐根而断。n
夏逸收刀归鞘,最后看了江如雷一眼,随即返身、下山。n
踏上属于他的命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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