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关中风起云涌之际,屯兵宛城的傅明洮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范明承,这位名动天下的大儒,澄心书斋的山长。
面对他,饶是傅明洮身为皇子又手握大军也不敢有丝毫不敬,亲自出府将人恭恭敬敬地迎了进来。
两相坐定,不待傅明洮说什么恭维寒暄之语,范明承便率先开口道明了来意。
他此番是受云绫所托前来告诫傅明洮,莫要想着什么拥兵自重的美事,当速提大军参与平叛。
面对范明承的单刀直入,傅明洮是有些着恼的,却又不敢发作,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见此,范明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燕王殿下,不是老夫自夸,若无我澄心书斋默许,您在荆州可是站不住脚的。”
闻言,傅明洮顿时变色,正欲说点什么,却被范明承抬手打断。
只见范明承定定地看着傅明洮,又道:“云绫是老夫爱徒,她所行又为正道,老夫自是支持她的。另外,老夫收到确切消息,今上已抵成都,其中意味殿下可自行体会。”
话音落下,傅明洮不自觉眼尾一抽,片刻后就如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
范明承最后的提点他听得明白,天佑帝居成都,正是对云绫无声的支持。
若他不识好歹非要拥兵自重,将来挨打甚至身死也不会有人为他出头。
这时,范明承面露笑意,徐徐道:“云绫那里有件事需要殿下配合,殿下可要听听?”
闻言,傅明洮抬眼看去,没好气地说道:“小王有得选吗?山长只管道来,小王听着便是。”
“叛军主力皆在长安,殿下可将兵走伏牛山小道直趋雒阳!若能收复雒阳,自是大功一件。如不能克,也可调动潼关守军回援,同样是大功一件。”
话落,傅明洮细细一想,随即说道:“依小王看,公孙将军真正的目标还在潼关吧?二十余万大军会猎关中,只消收取潼关便成关门打狗!”
范明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似笑非笑地看来。
傅明洮舔了舔牙齿,终是啧了一声,点头道:“小王身为皇子,平叛之事自是责无旁贷!待小王准备妥当便依计行事!”
闻言,范明承颔首笑道:“殿下最好快些,否则关中大局已定,好事可就变坏事了。”
“山长放心,小王省得!”
最后,傅明洮哪怕心中有怨,也还是恭恭敬敬地将范明承送走了。
与此同时,关中。
云绫麾下青鸾卫在周至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仅仅一个时辰便攻破城池,张迎秋惊骇之下领了残兵急奔长安。
这场战斗最教人眼前一亮的便是陌刀营,那一身重甲愣是顶着箭雨将攻城锤护送到了城门下。
城门一开,又是陌刀营率先突入城中,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诛佛,所过之处只余一片断肢残臂。
那血腥的一幕,被派来临时指挥陌刀营攻城的燕十六都被震住了。
被震住当然不止燕十六,城中守军同样被骇得不轻,以致于见了陌刀营掉头就跑。
于是,一场攻城战就在陌刀营的强势下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战后一经统计,三千陌刀营除了个别倒霉的被流矢射中甲胄连接处受了点轻伤外,竟无一人重伤或是阵亡。
对此,云绫满心欢喜,直觉那巨大的投入值了,在心中将玲珑好一通夸赞。
翌日,待郭继克等人抵达,云绫当即起大军直扑长安,同时遣使灵武催促韩元让大军南下,与她会师长安。
张迎秋逃回长安,也将陌刀营的情报带了回去。
对此,姚天君深以为忧。
他知道云绫麾下这支兵马是新组建的,号曰青鸾卫,原以为未经战火,即便日夜操练战斗力也高不到哪儿去。
岂料,仅仅三千所谓的陌刀营就能将张迎秋所部打得抬不起头来,更是让见多识广的张迎秋至今提起还会眼露惊惧。
是以,当云绫大军进抵城下之时,姚天君毫无试探的兴趣,只龟缩城中紧锣密鼓地做着守城的准备。
他却不知,云绫安下营寨便带着两万中军秘密离开了军营,原地只留下郭继克等人虚张声势。
及至公孙安世、韩元让相继领兵抵达,姚天君就更没机会一探虚实了。
天佑二十九年,正月十五。
又是一年元宵,华阴百姓却无心庆祝,只因数日前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兵祸。
那位领兵破城的女将军更是下令,四门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唯一让他们安心的是,攻取城池的是官军,军纪严明,未曾有害民之举。
不得不说,姚天君对于长安的志在必得,以致于主力皆在长安,去往雒阳的通道上虽留有兵马,却着实战力堪忧。
或许他也没料到,云绫行动如此之快,根本不给他任何调兵遣将的机会就将他围在了长安城内。
“姑娘,潼关方面有了动静,约莫五千兵马往雒阳方向去了。”
云绫听着燕十七的禀报,嘴角一翘,笑道:“吩咐下去,今夜直取潼关!”
“喏!”
燕十七躬身应命,随即匆匆下去传达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