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桉点头，“真心的。”
反正自己不出手，他那些个哥哥弟弟也不会让他逍遥太久了！
池九瑜“嗯”了一声，小狼崽的仇想怎么报就怎么报！
文德帝闻言，高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妇人之仁！
果然是个废物！
没关系，只要能活着，只要献祭阵法还在，他就还有希望！
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然而下一刻，池九瑜的目光轻飘飘落在献祭阵法之上。
从方才开始，她就瞧着这地面上的阵法满心不爽！
这阵法被鲜血沾染的地方，偶尔会有诡谲的幽光闪烁，那光芒好似贪婪的恶兽，疯狂地渴望着鲜血的浇灌。
害人的邪物！
她冷哼一声，小手轻轻一挥，一把巨大的由神力凝结而成的冰刀，裹挟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压从天而降，直直插入献祭的阵法之中。
文德帝眼中潜藏的喜色还未来得及收起，身体瞬间僵硬如石。
脖子更是像被铁钳卡住了一般，只能极其艰难地、一卡一卡地转过头去。
“啪——”
池九瑜抬起胖嘟嘟的小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整个阵法就在文德帝惊恐的注视下，眨眼间土崩瓦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斑，消散在微凉的夜风里。
“嗬嗬……嗬……”
猛烈的恐慌席卷了文德帝，他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突而起。
他大张着嘴巴，想要大口呼吸，那口气却顽固地梗在那里，让他胸口一阵剧痛，几近窒息。
那个孩子怎会如此心狠！
竟是丝毫余地都不给人留！！
她知不知道为了这个献祭阵法，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文德帝的眼睛湿润了，浑浊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最宠爱的儿子，他最心爱的皇后，他二十年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没了！
全没了！！
“你竟敢……竟敢……”
文德帝的话还未说完，便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天旋地转。
池九瑜掩住嘴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半点没将文德帝的愤怒放在眼中。
“困了，我们该回去了！”
向来高高在上的文德帝，何时被人这般轻蔑对待过。
气急之下，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却仍强撑着站住，死死地瞪着池九瑜。
楚云桉瞧着从那浑浊的眼眸深处喷薄而出的憎恶与恶意，不由轻啧一声。
原本愉悦的心情开始不耐烦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也缓缓拉平。
都多少年没人敢对他主人这般不敬了！
这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这般想着，他走到自己先前丢掉的短刀前，弯腰捡起，然后缓步走向文德帝。
文德帝见势不对，缓缓向后退去，在这一进一退间，逐渐被逼向大殿门口。
他强撑着一口气，试图喝退楚云桉，怎料却被猛地拉高手臂，刀尖顺着骨缝，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刀狠狠插进臂膀，瞬间疼得文德帝面容扭曲。
随着“笃”得一声，短刀穿透骨头与筋膜，把文德帝牢牢钉在阴阳殿的大门之上。
楚云桉的这一刀，下手之迅猛，出手之狠绝，吓得靖宣与锦娘齐齐后退一步。
除了池九瑜，在场的其他人谁也没有料到楚云桉会突然翻脸！
毕竟之前手臂被人砍了一刀的时候，他都还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这会儿文德帝好像也没干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啊？
文德帝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小心踩了这人的肺管子？
让他浑身气息忽然变得极其骇人，一点不像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子！
就在几人面露不解时，楚云桉用一种缓慢且轻柔的语调说道：
“父皇，我都说放过你了！为什么就是不懂珍惜呢？”
他边说边转动掌心的短刀，那一瞬间文德帝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短促的音节，连一声完整的痛呼都发不出来。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楚庭湛，那个孩子也曾经疼得浑身痉挛，像哑巴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用绝望的目光祈求他，不要再折磨他了。
“嘘——”楚云桉食指竖在薄唇上，轻嘘一声，“别吵到我主人！不然我会发疯的！”
那股极其危险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文德帝的喉头哽了又哽，艰难吞下即将脱口的痛呼。
楚云桉的眼神告诉他，如果真的叫出声来，他今晚一定会不得好死。
文德帝忍得嘴唇鲜血直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畏惧，这还是他那个无能的儿子吗？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恐怖的变脸，那一瞬间他的气息不像一个人，反而如同一只口中喷吐着滚烫热气的凶猛野兽，正在搜寻着他的脖颈，准备随时一口咬下。
“乖！”
楚云桉笑着拍打他的脸，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样的动作，对于普通人都是一种冒犯，何况是对着一位帝王？
文德帝心中屈辱，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咬着牙关，侧过头去，强忍下这奇耻大辱。
楚云桉冷哼一声，当着文德帝的面，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条洁白丝巾，一根一根仔细擦拭自己碰过文德帝的那只手，脸上写满嫌弃。
而后，将其随手扔掉，踩着它踏出阴阳殿大门，徒留文德帝在原地羞愤交加。
趁着人还没有走过来，靖宣朝池九瑜悄悄凑近一些，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有点暴君的潜质在身上啊？”
池九瑜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小狼崽子嘛，总有几天会比较任性。”
“你管这个叫任性？”靖宣压低的声音立时拔高好几度。
池九瑜斜瞥他一眼，不解歪头：“不然叫什么？”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翻脸无情……”
随着楚云桉越走越近，靖宣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楚云桉在他面前停下来，脸色不善地盯向他。
靖宣：“……”好小气！
楚云桉继续盯着他，靖宣干笑了两声，识相地后退一步。
楚云桉哼了一声，这才收起一副讨债的嘴脸，伸手抱住池九瑜，脸贴脸委屈地蹭蹭。
池九瑜抬高手臂，在他头上呼噜了两下顺毛，然后说道：
“没关系，我们家桉桉还是很善良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