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恪正吃着暮食,用调羹抿了一口汤,头也不抬:“怎么?”
滕胤道:“曹彪已经迁离了封地,据我们安插在寿春城中的人说,应是迁去河间。”
“河间?”诸葛恪放下调羹,一脸不解:“曹彪不是曹氏大宗吗?”
滕胤分析道:“许是降爵了。”
诸葛恪沉默了一阵,呼出一口气:“也对。夏侯献狡诈之徒,岂会保留曹氏亲王的大义。”
滕胤又推测道:“曹彪如此,其他宗王必然都差不多。夏侯献将他们迁入魏国腹地,我们就算想做些手脚也无能为力了。”
“只能暂且如此了。”诸葛恪有些难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竟是快速破灭。
不过他至少不那么憋屈,毕竟尝试过后发现行不通,他可以接受。但试都不试就被否决,他不能忍受。
府堂内陷入好一阵的平静。
滕胤几番犹豫,轻声开口:“丞相,我有一事不吐不快。”
“讲。”诸葛恪继续吃起饭来。
“如今朝中上下对对外征伐之事很是抵触,陛下也表示这些年江东元气大伤,应当休养生息,保存实力。”
“就算魏国真发生动荡,丞相想要出兵也会受到很大的阻力。万一....我是说万一无所斩获,丞相在朝中的威望就会大跌。”
“哼!”诸葛恪把调羹往碗里一掷,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
“庙堂里那些所谓的江东名士,不过腐儒尔。”
“陛下跟江东人走的太近,被他们裹挟了尚不自知。当初先帝为何要扶持鲁王?不正是怕这个吗!”
滕胤早已习惯了诸葛恪的性格,并未少见多怪,只叹息道:“唉,我等客居江东本就是没办法的事。”
诸葛恪走下台阶,滕胤也立刻起身,站至一旁。
“承嗣啊。”诸葛恪道,“我是有私心不假.....我想攻下淮泗、徐扬,建立功业,可这其中亦是有公心的!”
“江东本就偏安一隅,如果放在以前仗着大江天堑,据守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到那时候,你我或许已入土为安,后面的事与你我何干?”
“可现在呢?”
诸葛恪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荆州尽失,大江天堑不在。魏国想哪天东下就哪天东下,届时如何?不如直接开城投降。”
滕胤拱着手,默不作声地听着。
这些话他似乎已经听过不少遍了。
曾几何时,诸葛恪还说过“诸葛亮仅以一州之力就能喊出克复中原,王业不偏安的口号,频频北伐,我也姓诸葛,如何能做缩头乌龟!”
那时滕胤只能心中暗想:诸葛亮都做不到的事,你又何必勉强呢。
但他却是认同诸葛恪此时的想法。
如今什么都不做就是慢性死亡,而寻求时机给魏国点压力,说不定能让吴国的国祚长久一些。
当然,如果玩砸了,直接猝死亡国也是有可能的。
“不说这个了。”诸葛恪冷静了下来,他走了两步问道:“诸王迁徙之事有眉目了吗?”
此前,诸葛恪因夏侯篡位之事产生警惕,又见魏国迁徙曹氏宗亲。
他觉得孙氏宗王在大江沿岸的战略要地十分扎眼,遂下令让诸王迁徙。
滕胤说道:“目前大部分宗王已开始着手准备,琅琊王休已徙至丹阳。唯独齐王奋,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