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先知已经离开临昌市了啊。”
“嗯，从现在开始，晨曦会的未来发展交由我们安排。”
“好，我明白了。”
哒。
哒。
不疾不徐的脚步落在了每一级通往天台的阶梯上，直到第十八声平稳落下，何永元走到了阶梯的尽头。
那是一扇由淡黄油漆涂刷的铁门。
铁红的锈斑在其上撕出了一条条狰狞的痕迹，红色的警示标志被人为贴在了右上方，可何永元却是注意到，那本该挂在门把上的锁不翼而飞了。
有人在天台上。
何永元毫不意外。
就算锁依旧安稳地挂在门上，他仍然能够笃定，天台有人。
在经历了那依先知所言无需调查的“电子羊事件”后，01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更新换代，现在，不论是处于钢铁城市还是荒野密林，只要目标人物站在蓝星的表面，他就能精准掌握对方的位置。
就算目标人物跑到了海洋深处，01也能推算出对方的大致行动轨迹，并进行多方面追踪。
那么，如果目标人物无法被监测到呢……
【侦探，导航定位已结束，请问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01的电子机械音从佩戴在何永元右耳的微型耳机里传出，紧接着，挂在铁门正上方的摄像头微微下移，将闪烁着红灯的主体正对向了他。
“依照原指令进行。”
但何永元并没有理会，只是操着那口依旧冷淡的声线，像是命令一般说道：“继续监控名单人物，把今日的重要信息整合发送给我。”
【好的。】
01语调平淡地回应道：【但是，目前关于田渊的监控行动仍旧受限，我无法定位到他的位置。】
“问题并不是出在你身上。”
何永元早有预料地摇了摇头，继续下达命令：“田渊的监控暂时搁置，在重新获得其定位之前，无需理会。”
比01的反监控手段更高超，或者已经离开蓝星，位于另一处空间里的人，他目前并没有有效的处理方法。
所以，与其在根本不可能取得成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倒不如把精力投放在其他事情上。
比如，几个时隐时现的定位。
比如，临昌市区里越来越多的乌鸦。
比如，一排由南向北迁移的人类坐标。
再比如，一辆正由临昌市驶往京城的轿车。
回想起那在高速公路上飞速离去的坐标，何永元不禁从胸腔里挤出了一声叹息。
可他并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抬起手，稍稍用力，推开了面前虚掩的铁门。
瞬间，冷风争先恐后地涌入原本闭塞的空间，撩起了男人鬓边没有被帽子和面具遮盖的几片碎发。
出于本能，何永元迅速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见没有其他值得他在意的事物后，他才将目光投向天台的一角。
那里有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个大人，一个孩子。
“小宝你看，这样，小鸟的翅膀就好了。”
半蹲在地上的安玉晴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响动，可他并没有在意外人的唐突“闯入”，而是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托举起一只躺在他掌心里的灰色小鸟，将其展示给了蹲在他面前，双手自今早起就从未离开过口袋的程富宝。
看着孩子低着脑袋，一脸木讷的神情，额角因动用能力而渗出了一丝鲜血的安玉晴不禁忧愁地垂下眉眼，直到程富宝抬头看向他，他才重又露出了那副极富亲和力的笑容，向前递了递手中的灰鸟。
“小宝，这只小鸟是你今早在走廊上捡到的，这么冷的天，你若是没有把它带给我，它会死的。”
安玉晴轻声询问道：“你是它的救命恩人哦，由你亲手将它放回天空，好不好？”
说完，他抬起拇指，轻轻蹭了蹭灰鸟因过冬而变得圆滚滚的身体。
灰鸟不语，只是转了转自己似乎并不存在的脖子，看向了面前没有一丝表情的男孩。
对方的脸因寒冷而显得有些苍白，就像安玉晴双手此刻的颜色，小鸟柔软的身体温暖不了他，但他还是希望这温度能够温暖这个饱受心理创伤的孩子。
哪怕一点点也好，至少让小宝的心里舒服一些……
一阵温暖轻轻落在了他的额角。
程富宝终于是将自己的一只手抽出了口袋。
可对方径直无视了那只灰鸟，一下，又一下，用手心擦拭起了他额角已经干透的血迹。
“……小宝，血已经干了。”
安玉晴歉意地笑道：“对不起，我可能又吓到你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可程富宝没有回答一句话，只是依旧固执地，一言不发地擦着那块血迹。
安玉晴无法，只得小心拢了拢那即使被忽视了也依旧在眼巴巴地看着男孩的灰鸟，无言地承受着对方的擦拭。
哒。
哒。
突然，他听到了一道平稳的，极富规律的脚步声。
它向着他的方向迅速靠近，就像是猎人为了恐吓猎物而故意制造出来的噪音。
那一直在他额角擦拭的手紧跟着一顿，看着程富宝似是受到了惊吓般突然哆嗦不停的身体，安玉晴的神色一黯，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靠到了对方身边，追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入目，是大片的黑色。
“……侦探先生。”
看到熟悉的人，他欲言又止地舒展开了自己原本紧皱的眉头。
一方面，他开心于侦探愿意放下利用周乘月的想法，亲自来找他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另一方面，程富宝在昨天差点面临自己亲属的死亡，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他怕……
“滚开！怪物！滚开！”
近乎破音的尖叫让安玉晴的面色骤然一变，心中的想法与现实对应，他几乎想也没想便放开了捧着灰鸟的双手，想要上前拦住对方。
可那个身高还没有到达他胸口的孩子却是直接暴起，凭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抽出藏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将一柄沾着果皮碎屑的水果刀刺向那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侦探。
“小宝！”
安玉晴踉跄倒地，却还未等稳定身形，他直接伸手抓向程富宝的衣领，试图制止对方的行动。
可有人比他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