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女孩儿,不得已担起照顾家、照顾姑奶奶的重任,高三生要在学习之余学着洗衣做饭、照顾病人,还要在姑奶奶心情郁结时强忍着不哭为其纾解。
姑奶奶不工作后两个人也只能花积蓄,从尚算小康到必须节俭,营养跟不上、课业和生活双重压力,巨大的变故毫不留情甩在郝甜娅脸上,最简单粗暴的反射就是打折下滑的成绩。
往事不堪回首,有一句话说,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你所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郝甜娅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人生起落,可姑奶奶突然倒下虽然让她失去了唯一的指望,却在极短的时间内练就了一身自力更生的好本事。
由于高三生午饭晚饭都要在学校里吃,郝甜娅每天清晨上学前要替姑奶奶把午饭晚饭准备出来,姑奶奶双腿和右手都完全不能自理,左手三根手指还能动弹,最方便就是吃馅儿,东北人也爱吃各种包馅儿的食物,包子饺子馅饼,郝甜娅每天早上准备出来放在姑奶奶床头,床头小桌上还有微波炉,姑奶奶每天就自己热着吃。
漂亮到不输电影明星的女孩儿,穿着洗到发白的校服,背的书包也很简朴,下了晚自习披星戴月赶回家,没有其他同学那样迎接她的洗好的水果和补脑的营养汤,反而要抓紧时间替姑奶奶换尿不湿、清理擦洗,家里家外收拾利落后再忙着和面调馅儿,自己张罗祖孙二人的口粮。
从不会到熟练的过程并不容易,姑奶奶起不来炕,女孩儿只能加了水和面后端着盆跑回卧室问她够不够量。
调馅儿更难,更是要一趟一趟来回跑,切菜时还不止一次伤了手,没人帮她,她只能挤出鲜血随意粘上创可贴继续忙碌。
姑奶奶会在指导的时候皱着眉埋怨:“我说多少回了你咋不听腻,下回拌馅儿的时候分两盆儿,你吃肉馅儿嘀,再加俩鸡蛋,我吃素嘀就行。”
郝甜娅端着盆儿离开,笑着应:“嗯行,下回再说……”
女孩儿做完所有家事后会站在门口向姑奶奶道晚安,她将伤了的手藏在身后,摆出明朗又轻松的笑容:“姑奶奶,明天早上咱喝粥吃豆包,睡觉吧啊~~”
久卧病榻,姑奶奶眼神越发浑浊,却仿佛能透视一般看见她背在身后的手,含糊不清地笑问:“又切手了吧……笨丫头……以后擦亮双眼、嫁个好人家,会干咱也不干,雇保姆伺候,不用管你那个破爸,叫他爱死哪死哪去……”
姑奶奶还在絮叨,郝甜娅实在没时间陪聊,笑着哼哈应了替老太太关上门,扭身转脸,明媚的笑容瞬间消散,没时间悲鸣,只能吊着剩余的气力全力以赴投入学习。
曾经把她月考成绩倒背如流的姑奶奶如今脑子混沌,再想督促她学习也是有心无力,只在闲聊的时候含糊不清地敦促她咬牙尽力:“你呀,能考远就考远吧,去燕城,去海城,去哪都行,等你上大学就叫郝仁回来伺候我。”
郝甜娅笑着边叠衣服边回应:“不叫他,省得你看见他闹心,我就上阳东师范大学就行,咱在学校旁边租套房,把这房租出去,大学四年也不用回这边来我看挺好,回头毕业当个老师,学校里怎么说也比社会上清静,还有寒暑假,能多陪陪你。”
病人总喜欢胡说八道,姑奶奶也不例外,她长叹口气:“要不是想给你留个全乎窝,我早想放把火连我一块儿把这烧了,就不用拖累你了……”
后来,郝仁解决了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没死外边儿,家门口又哭又跪的赖着不走,姑奶奶却在郝甜娅高考前两周在睡梦中永远离开。
老太太大概就是在等着郝仁回来,郝仁再混,也没不要自己的骨肉,赶不走他就只能凑合接受,窝着的火总不能带走,再说,总要有人陪着她的笨丫头,不然留丫头一个人在这世上,逢年过节的,该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