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宅里待了一段时间,严经义的计划也在稳步实施着。
宅子很大,每个人手上都有自己的活,也不会追着每个人的脸看。
就在计划准备实施的那日,段宏志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准确的说是一道熟悉的疤痕。
那个少年正在府上忙着帮工,笑容挂在脸上,跑动的时候额间留的头发撇到了一边,露出了额头中间的伤痕。
两人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正是那个跑走的曹安,因为曹安总帮别人出头,记住他是很容易的事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趁曹安周围没人的时候,上前抓住了曹安的肩膀确认,趁曹安还来不及反应,撩开了曹安额前的头发。
一个‘奴’字,赫然在曹安的额头上。
在阳光下,尤其明显。
确认真的是曹安后,段宏志也是一脸惊讶,收紧了攥着曹安肩膀的手,曹安吃痛,立刻打开了段宏志的手,慌张的拨动自己的头发,重新将额头上的扎眼的‘奴’盖了起来。
段宏志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震惊道:“真的是你,你个小杂碎,怎么会在这里?!”
曹安明显也认出了他们,眼含惊恐,推开了段、梁二人,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不过不知为何,曹安在跑出去几步路后,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段、梁二人的视线,比起惊慌,更多的是不屈之色。
曹安看着两人,眼神坚定的说道:“我有名字,我叫曹安!”
不巧,严经义也在旁边,察觉出了当中有问题。
怕被曹安泄露出去他们的秘密,严经义便决定花钱打通了一个官府的刽子手,将谋害刑家的罪名,按到曹安头上。
反正一个云羌国的流民而已,刀起头落,没有人会在意他是怎么死的。
曹安被严经义抓了起来,直到曹安的头落地之前,曹安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只是听着刀子划破空气的声音,眸色中有些遗憾。
刑家的人一消失,府宅中的家丁自然也就四散而去,只剩下曹安一个人的尸首,孤零零的散落在府宅的角落里。
说完,梁高成以跪地的姿势,又向前跪走了几步,一脸含冤的说道:“杨大人,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兄弟二人绝无隐瞒,更无杀人之举,后面来到这牙人庄做事也只是为了活命,做些买卖人的生意,还请杨大人明察,从轻发落。”
段宏志头点的也像拨浪鼓一般,连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三弟说的没错,我们没有杀人,求杨大人明察。”
说完,这兄弟二人,对着杨翰采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堂外的百姓唏嘘不已,一时间议论声不断。
随着又一声惊堂石的响声,议论声停了下来。
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一口气,在这一刻突然散了,石鹏瘫坐到了地上,眼中满是悲伤,视线再一次的模糊了。
若换做他人,石鹏定然不会理解,曹安为什么不离开那里。
但他是曹安,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又是因为自己,害的曹安丢了性命,终究害死曹安的人还是自己。
石鹏抱着自己的脑袋,头抵在自己的双腿上,缩成了一团,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所以啊……一开始死的人是他不就好了吗,这样才是最好的,当初那一箭就该把自己射死的。
“小鹏。”
温柔的叫喊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石鹏的身体怔了一下,通过模糊的视线,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滑过了好几段,曹安笑着喊自己名字的所有画面。
“小安……”
林乐知蹲下身子,抚上了石鹏的肩膀,温柔的声音说道:“你让大家喊你小鹏,是不是因为曹安就是这么喊你的。”
石鹏哽咽着,点了点头。
“别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说着,林乐知站起身来,看向地上跪着的段、梁二人,神情严肃的说道:“真正错的人,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林乐知微微笑着,可看向段、梁二人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看的段、梁二人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林乐知缓缓道:“有的人为恶,但内心是善的,可有些人为恶,却从心底都是黑的,并且无药可医。”
林乐知意有所指,梁高成自然也不是蠢人,自是知道林乐知在说他们,一脸愤怒的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是收了那小子钱,想栽赃嫁祸我们兄弟二人!”
梁高成笑出了声,接着朝地上‘呸’了一声,而后当着众人的面败坏嘲讽道:“怪不得,这江湖上这么多人都想取你的性命,一定是断了冤案!”
一时间,整个大堂都沉默了,面面相觑。
闻言,萧以祸眼神担忧的看向林乐知,清川也朝着林乐知的方向看去,眼神中隐着一抹探究之意。
杨翰采坐在椅子上,眼神骨碌碌的来回看着,没说话。
不过,当事人林乐知却没受什么影响,不以为意的甩了甩自己的两侧破烂的衣袖,笑着打趣道:“咱说话可得凭真凭实据啊,我这两袖清风的,衣服还破着洞,哪里看的出有钱啊。”
梁高成冷哼了一声道:“你既有心隐藏,自然不会摆在明面上。”
林乐知十分赞同梁高成的话,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三当家你说的太对了,想要隐藏的事,当然不会摆在明面上。”
“什么?”
“三当家你说我有意隐瞒,难道你没发现你刚刚所说的故事中,也有一处隐瞒,与石鹏所说的对不上吗?”
三当家的眸色暗了下来,眼含警惕。
“牙人庄和废宅中发生的事,无人作证,你们不认,官府没有证据,自然拿你们没办法,但……”
说着,林乐知收起了自己玩笑的态度,眼神冷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一字一句的说道:“玉龙村何家一家的性命,全村皆知,由不得你们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