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姓什么!”
庄夫人眼里的那份柔情渐渐消散,深邃的眼眸里只留下那丝冷漠和冰凉。
当卢千阳一口一个“庄夫人”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仿佛被一刀一刀地划拉。
可是……
她的心早已被那锋利的刀划拉得没有了感觉,即使那把划拉的刀,握在她儿子的手中,她依旧无法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也许是分离得太久,也许是相见得太突然……
两个人都仿佛在心里都还无法接受对方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即使卢千阳跨进这个间屋的时候,他早已料到里面等着自己的人是自己寻找十几年的母亲。
同样,稳坐在屋里的庄夫人,也很清楚自己梦寐以求的儿子已经上了七楼。
他们两人真正见了面,心里万般的衷肠却无法开口。
既然万般衷肠无法开口,那就暂时埋在心里,直奔母子之外的主题吧。
“我姓什么?”
卢千阳苦涩地笑了笑,他看了母亲一眼,嘴唇微微有些发抖。
他不知道该如何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身份,和母亲说话。
面前坐着的这个女人,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卢千阳还清楚地记得,母亲离开他的那天下午……
她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甩在胸前,麻花辫上扎着两朵鲜红的绢花。
那个时候的母亲是那么的年轻,脸庞上永远带着和蔼、慈祥的笑容;眼里全是对儿子,对家庭的疼爱。
现在的她……
卢千阳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妇人。
多了些贵气,少了些柔情。
“你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你告诉我,我本姓向,我的爷爷叫向子忠,是军统特务,被日本鬼子杀害在上海……”
卢千阳努力地保持平静地语气,看着母亲,淡淡地说道。
庄夫人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全然没有听卢千阳说什么。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十二岁以前儿子的模样。
面前这个近一米八的精壮的汉子,真的就是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小跟屁虫么?
卢千阳见母亲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没再说话,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母亲侧面的宽大沙发上。
他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两根并列的拇指顶在自己的嘴唇上。
“他们还说……”
卢千阳微微停了停,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既有不解,又有疑问,那眼神似乎是在问自己的母亲。
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他早已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想让自己的母亲亲口告诉自己。
庄夫人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卢千阳,想了想,微微地点点头。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卢千阳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胸中那股阴霾之气仿佛在这刻全部吐了出来。
“真的,都是真的……”
卢千阳笑了,笑容里居然带着一股无尽的伤悲。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很坦然,又很复杂。
“好吧!”
突然,卢千阳重重地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本武东来交给他的笔记本,拿着它,慢慢地向前跨了两步,来到庄夫人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