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千阳眯着眼睛,看着月光下的言无憾。
这个庄子里的人,没有谁是简单的……
老的是老狐狸,小的是小狐狸。
言无憾这么说,他们一直挂念这顿酒,一定有着非常的意义。
卢千阳想了想,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对言无憾说道。
“无论谁,都可以,只是,喝酒的地方,由我来定……”
言无憾嘴角微微一颤,默不作声,一脸寂静。
他盯着卢千阳足足几秒,缓缓地侧过脸,看着言大渊。
“大渊,庆山有留下话么?”
言大渊看了一眼言无憾,鼻翼微微一抽。
“生意上的事,交给庆君;言家庄的事,交给我……”
言大渊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头顶那轮圆月。
深空皓月,洁净如洗。
言无憾重重地点了点头,干瘦的脸庞很严肃,眼神里闪过发自内心的赞许的神色。
“是个干大事的人,可惜了,可惜了……”
言无憾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悲怆地摇摇头。
言大渊也默默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大渊,你先去祖宅里和庆君商量一下六婶的坟地,顺便和庄里的老人们再熟络熟络,等我们这群老骨头入了土,后辈们还能不能聚到一起就难说了……”
言大渊眼神一凛,对言无憾说了一句。
“二叔,你放心。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责任和使命!我相信,无论言家庄走向何处,总会有言家儿郎,炎黄子孙站起来的。”
言大渊掷的话掷地有声,话音一落,他已然转过身,大步朝那庄头的祖宅走去。
月光下,言大渊的身影清瘦,却让人感觉很有力量。
那种力量仿佛与生俱来,又仿佛是被这片土地滋养出来一般。
言无憾和卢千阳侧着脸,看着言大渊远去的身影,眼里既是钦佩,又是赞许。
在这个时代里,总是会有一群有担当,有血性的年轻人站出来。
他们也许会是言庆山,也许会是言大渊。
在这群人中间,无论是言庆山面对的死,还是言大渊承担的生,他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们都会勇敢面对和承受。
“卢队长,我们的国家,还是有希望的……”
言无憾干瘪的颈部,硕大的喉结使劲地滚了滚,嘴里吐出一句话来。
卢千阳浅浅地笑了笑,那种欣慰的笑容。
“我们的国家,一直都有希望;我们中国人,一直都有希望!”
言无憾回过头,看着卢千阳脸上的笑容,默默地点点头。
“庆山没有看错人……”
“……”
卢千阳默不作声,静静地盯着言无憾。
言无憾也是淡然一笑。
“他既没有看错你,也没有看错言大渊……”
卢千阳默默地从兜里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支递给言无憾,言无憾轻轻地摆了摆手。
卢千阳把手中的香烟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又缓缓地吐出一股青烟来。
那股从他嘴里吐出的青烟,在夜风的吹拂下,迅速地消散在无尽的夜里……
“好像你们所有人,都在瞒着我什么事情……”
卢千阳一脸苦涩地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言无憾花白的眉毛下,眼神很复杂,他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却又生生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半晌,言无憾还是开了口,却不再说的是刚刚溜在嘴边的话。
“你去过虞山镇,一定是见过言凤贤的……”
卢千阳点了点头。
他是去过虞山镇,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被烧死的言七,另外一个是上吊自杀的言风秋。
这个古朴的镇子透着一股神秘。
因为,在那里,卢千阳遇到一个人,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一个他不敢肯定,也不敢确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