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力放下手中的物件,双肘撑在茶台上,盯着金海。
“监狱长,你比我大,当年你也没少照顾我们这些拉洋车的。你打算怎么帮我?”
金海又端起茶杯,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倒入口中。
“给我找一把枪,一包炸药,我就能帮你……”
言大力的眉头猛然一挤,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话就是在开玩笑了,但是言大力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阴冷地盯着金海。
金海轻轻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话让言大力听来实在太过荒谬。
金海自己一把抓过言大力面前的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继续说道。
“你担心的不过是97年以后,你偌大的家业何去何从,道上混的人都清楚,有些路回不了头。”
“现在还能维持,毕竟香港政府对待黑社会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香港警方甚至还会与你们合作。97年以后呢?”
金海喝了一口茶,眯着小眼睛看着言大力。
言大力一言不发,这也是他最近一年来最为忧心的事情。
每个人都在考虑自己的未来,无论是黑,还是白。
“97年以后的香港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97年以后的言大力也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金海冷冷地说了一句。
“监狱长,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言大力终于说话了。
“洗,把自己洗干净……”
金海的话刚落,言大力顿时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挤出一滴泪水。
金海平静地看着言大力,等他笑完,又看着言大力抬起手把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
“监狱长,这就是你给我的主意?”
言大力又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
“我从那一年跟着方处长到了香港,就再也没回去。在香港这几十年来,我混到现在,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你应该多少有些耳闻的。”
“洗?怎么洗得干净?”
言大力说得没错,自从那一年,他和铁林护送受伤的徐天回了香港,就混上了黑道,这几十年来,什么样的黑色生意没有做过,什么样的违法事情没有做过。
“你能混到今天,你以为是你的本事?”
金海的嘴里突然蹦了一句出来,眯着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言大力。
言大力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目光如刀般地盯着金海。
金海毫无畏惧,轻轻地用手指敲了敲茶台。
“那是徐天让你在黑道做大,你才能有今天!”
金海冷冷地说了一句,言大力的眼角狠狠地跳了跳。
“这几十年来,你一个人孑然一身到香港,从一个拉洋车的,变成香港黑道鼎鼎大名的豪哥,你不会以为是你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吧?”
金海浅浅地笑了笑。
“这几十年的香港和当年的北平何其相似,所谓的黑道,不过是上面的人让你坐大而已。项强倒了,他手底下那帮人有多少人是被你收编了?他的产业又有多少被你强取豪夺占了去?”
金海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茶。
“这些看似你言大力的本事,实则不过是徐天在暗地里帮你而已。这几十年来的香港,明面上最大的是港督,实际上还是中国人说了算,无论是在黑,还是在白。”
“就说你混迹的黑道,由你言大力在,日本人,台湾人就进不来,等97年以后,收拾你们就很容易,按他们的说法,也就是人民内部矛盾,打掉几个黑社会国际社会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是三合会,竹联帮,他们进来了,就不好说了……”
言大力的眯着眼睛一直静静地听着,金海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事实的确是如此。
“你不过是一把刀,刀柄其实是捏在徐天手中的。97年以后,他会不会丢掉这把刀,毕竟97年以后再也用不着这把藏在暗处的刀了。”
“所以,你必须在97年之前想好退路,不然等着他们清算你的时候,你一定会万劫不复!”
金海又是一口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坐在他对面的言大力默不作声地给他又续了一杯。
“你要一把枪,一包炸药干什么?”
言大力突然问了一句。
金海狡黠地笑了笑,身子向前倾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