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绣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那张床的床头处有一根木头裂了,皲裂处横着支楞出了一根突兀的木刺,只是整张床的颜色相近,粗略一看很难看出来。
厉明昕把那根木刺拔掉,然后拿一块锉刀很细致的把那一块锉平了,这才拍拍手走回来。
唐绣瑾觉得他有些好笑,“不过是一根木刺而已,垫上被褥就感觉不着了,何必为了这个置气。”
厉明昕倒是不这么认为,“这张床是你要睡的,你皮肤这么嫩,随便挂一下就得流血了,我哪能冒这个险。”
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唐绣瑾觉得心里就像是被一只小蜜蜂轻轻的蛰了一下,很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睛。
天色很快就转暗了,用过晚饭之后,因为这一整天都消磨
在这个小村庄里,所以唐绣瑾很快就感受到了疲倦,她跟厉明昕说了一声,就自己回房睡觉去了。
唐绣瑾这一觉睡的非常早,虽然农村里临时找来顶用的被子并不如自己家里准备的那样柔软,它的料子还是麻布的,但那被褥的厚薄合适,盖在身上倒也舒服,唐绣瑾觉得自己这一觉的睡眠质量比平日里还要好些。
直到她被砰砰的声音吵醒。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李庄早已进入了梦乡,祖宅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人的声音。
唐绣瑾躺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吵醒她的原来是雨声,只不过她刚醒来的时候,把这并不陌生的声音当做背景音给忽略了。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这样迅捷又猛烈,雨点子密密匝匝的敲击在李家祖宅的砖瓦之上,偶尔翻个身,还能听见两片瓦砾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唐绣瑾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烦意乱,难以再次入睡,便干脆躺在床上发起呆来。
“轰隆——”
外面雷声伴着雨点子一道一道的往她耳朵里钻,这场夜雨下得很大,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唐绣瑾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听见了“砰——”的一声,那一声的声源地离她很近,震得她一下子连耳朵都麻了。
随后而来的是一声响亮的“嘎吱——”声。
她茫然的抬起头,没有点灯的房间黑漆漆的一片,忽然窗外一阵电光闪过,雷电划破了黑的夜空,借着这道电光,唐绣瑾很清晰的看到头顶的屋瓦忽然成群结队的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以及倾盆而下的雨水。
随后,一棵巨树的树枝从那个洞中伸了进来。
“轰——”
树倒了。
在短暂的寂静过后,李庄的夜晚炸开了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墙之隔的厉明昕。
他连外套都还没有来得及披上,穿着里衣从床上跳了下来,慌乱的扑出去,便看到院子
里那棵大槐树倒下来,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唐绣瑾居住的那间屋子上。
那间屋子已经被压塌了一大半,砖瓦哗啦啦的垮下来,睡在里面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厉明昕只觉得眼前一黑,冒着雨冲过去,直接拿手扒起了地上的砖块。
睡在李家祖宅外围的侍卫们也被惊动了,他们手忙脚乱的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家主人铁青着一张脸,不停的在地上扒拉砖块。
一个侍卫机灵,没用厉明昕招呼,就自己去寻了一把铁锹要来帮忙,结果他刚一靠近,就被厉明昕推开了。
“人……人还在上涌,那热血刺激的他不能准确的思考,只能按照第一直觉判断。
他现在脑子混沌一片,也不知道唐绣瑾被压在了哪里,又想尽快把人挖出来,又害怕铁锹给唐绣瑾造成二次伤害,便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扒那些砖块。
过了许久,他终于看到了一只混合着血和泥的手。
这天晚上,对于厉明昕来说,非常的惊心动魄。但是对于唐绣瑾来说,只是跟睡了一觉一样,一睁眼就看到厉明昕守在她身旁。
厉明昕大概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刚一动弹,马上就惊喜的转过头来,“你醒了。”
唐绣瑾试着动了动脖子,感觉头顶一片麻木,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厉明昕担忧的看了一眼她,对她说,“你头上有伤,暂时不要动弹。”
唐绣瑾这才安静了下来。
这之后的几天,她都是在昏睡中度过,她所呆的地方是一个看起来非常豪华的屋子,明显不是之前小憩的客栈,也不知道是搬到什么地方来了。
这个房间也非常大,靠近她床的一方放了一张屏风,屏风前面摆着一些琐碎的药具,屏风后面是一张案几,有时候唐绣瑾忽然醒过来,可以看见厉明昕坐在那张案几前面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