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哈欠连天,不过好歹是给面子地过到榻前看了看苏问昔。
然后瞪着杜鸣没好气地数落他:“她这身子,不是拖着这么个大肚子,寻常谁家的夫人身体能强过她?你倒担心地没了谱。现在就开始折腾,到天晚你累她也累,你是想让她好好生孩子还是扯后腿给她找麻烦?离生早着呢,能睡就睡,能吃就吃!生孩子不耗精神?不用力气?”
杜鸣:“……”
自家夫君自己想怎么数落怎么数落,可是被外人拿话说了苏问昔可不忍着。
张嘴就回乔老头儿:“我家子规担心我你羡慕嫉妒恨还是怎的?他第一次经生孩子这样的事情,不懂不正常么?我是他夫人,他担心不正常么?我肚子里的是他的儿子,他关心不正常么?找你过来是因为相信你的医术,你不高兴还给摔脸了?”
乔老头儿:“……”
被苏问昔噎得瞪着眼,一句话也不能反驳。
拿手指着杜鸣想骂两句,到底不敢招惹苏问昔,兀自把鞋子穿好了,气哼哼地往桌上一坐:“行行行,你个丫头从小就穷有理。你是产妇我不惹你。反正有一天的时间耗着,臭小子想你耗着力气,就大家在这里耗着。”
苏问昔就扑哧一笑,然而下一刻,哎呀一声,声音一下子变了,掐着腰弯着身子就疼得拧了眉头。
早上苏问昔趁着间歇性的阵痛吃了一碗燕窝粥。
平时她并不爱吃这种东西,更愿意瓜果菜蔬地正常进补。这个时代没有污染不怕农药,对孩
子而言是最安全幸福的进补。
然而生产在即,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时代医术水平先别说,产子所需设施那是相当地简陋。剖腹侧切什么地完全没有可能,镇痛棒什么的也只能存于她的幻想,说出来,这些人连天方夜谭是什么都懵懂未知,想要靠苏墨给自己找的知名产婆稳婆给自己安全接生?恐怕三分是对方的技术,七分是自己的运气。真要来个胎位不正产后血崩什么的,这些人也是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
因为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苏问昔虽然极讨厌那几个糖水卧蛋,到底也勉强吃了。
苏问昔这个时候,其实挺感激静己,是他先前一番她这一世安逸的话给她派了定心丸,觉得自己这次生产,十拿九稳不会有什么差错,而且连孩子将来的前途她都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连生产的激动和期待都少了许多。
吃过早饭,隔壁府里定国王妃一听然也是跟着过来了,连一向军营跑得分外勤勉的罗乘云都弃了军营跟着过来了。
孟相国府离得远,孟夫人一听说信儿,也连忙坐着车过来了,孟郡自然跟屁虫一样地跟来了。
苏府那边得了信儿,苏瓒和苏夫人一齐坐着马车便也过来了。
苏问昔被这群人一围,本来被不定时来的疼痛折磨得没好气想对杜鸣发作的心一下子消停了。当着这么多人,她要敢撒气拿乔,回头一时传开她的名声就毁了。
那边院子里苏墨也听说了苏问昔要生产,搁平时,他自然要过去,然而现在,他是这样的身体,只怕自己的一点病气会影响苏问昔,想了想,让人请了与他同住一个院子的静己。
静己
很快过来了,静静坐在苏墨的床边。
不等苏墨开口,先开口说道:“关心则乱。苏施主身子正需将养,顾好自己才是正经。”
苏墨看着静己,淡然说道:“我从前,从不关心天命之事。只是现在,忍不住想问大师,阿宣此次生产,可会平安?”
静己淡淡一笑:“人常说,大难之处,必有后福。苏施主更该关心自己才是。”
苏墨也淡淡一笑:“我这一身皮囊,修修补补,命理已是定数。阿宣能得平安,我已甚心慰。”
静己轻声叹道:“苏施主文曲之才,却自甘蹉跎。施主既谈命理,当知,奇才难负,施主既身承此才,上天必有所托。而施主向来胸怀若谷,却因何放不开心中事,苛待自己?”
苏墨垂眸说道:“当日大师受弘光大师所命,前去寻我,允我与我父亲临终一见,却与我讲定要我多多宽待皇上。我能为皇上做的,已经尽心尽力。如此天下已定,皇上位稳,大师还希望我做什么?”
提及弘光大师,静己淡然的脸上带了一丝悲色,说道:“我师父曾想要尽力避免今天的一切,然而世事伦常,并不是他能掌控的东西。好在该挽回的已经挽回,无辜者免受牵连,所愧者得以保全。骊朝虽不是强大在他手里,却也终将回到既定的命数去。施主既应过我师父,还望施主信守承诺。”
苏墨缓缓睁开眼,有些困惑地看着静己:“大师要我信守何承诺?”
“施主只管将养身体,珍重自身。我师父已去,我尚有心力完成他的遗愿。”
静己说着话,手伸到袖子里,再拿出来时,指间捏了一粒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苏墨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口中一堵,一粒苦涩难当的药丸塞到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