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一开始对这样的言论不能说完全不相信,毕竟从城外进城时那样的关卡重重,重兵把守。倘若事实真与王征慎说的那般,周平定当无法容忍,只不过他没有当面询问司元,而是私下里偷偷写了一封对司元言辞并不有利的书信,又将信件寄给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在天以后,又寄出一封,大略的意思是如果收到了上一封信,便将两人定情时候自己赠与妻子的情诗写在信纸上寄过来。这一首情诗是周平与他结发妻子之间的秘密,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周平用这个方法验证了王征慎的言论,结果明显又让他更加站在了司元的那一边。
朝廷上的形势已然十分明显,能站派的都已经站好了自己所属的派别,尽管表明上温和一片,内里的斗争却残酷极了。任何能够引起两方分歧的都可以是导火索。
周平寄出来的信件陆陆续续的到了司继的手里。从前在京都时,两人因着都是闲职,又爱好风雅,不时就结伴出游,去过许多地方,却唯独没有去过漠北。加之周平本就才学惊绝,他所描绘的贝叶城风光与北地的壮阔实在让人心生向往。司继反复看了那首辞赋,又品味了许久,才将手上的信纸放在了一遍。
季念文抱着司信容从外头走进书房,见他这般神色,已然不陌生,她因此笑道,“怎么,在家里又耐不住性子了?”
司信容这个时候已经十月余,实实在在是个白花花的肉团子。他见到自己的父亲,立刻傻呵呵的咧嘴笑起来,又扑腾着身子要司继来抱。
“的确有些念头了,”司继并不否认,他将手上的胖儿子抱起来颠了颠,逗得司信容咯咯的笑起来。
季念文走近
了,一手放在司继的肩头,“这没什么,家里左右无事,倘若你真想去,也是无妨的。”她笑的柔和,司继却越发心疼起她来。他从前在家里头的时间少,也不多知道家里的各类弯绕,等司信容的出生才将他拘在家里一年多,这一年里头他才算真知道了自己妻子在家里的不简单。偌大一个秦阳侯府,即使没有多少人口,七七八八的事情却也只多不少。
“这个暂且不说了,”司继摇摇头,“等容哥儿再大一些,咱们一家子去别有一番滋味。”他笑着宽慰季念文,“我如今的职位虽然还是闲职,可到底与从前还是忙的,这样也好,多些日子在家里陪着你们,容哥儿这么小,离了父亲也不好。”
季念文本就不想他立刻出去,听见司继这么说,由衷的露出灿烂的笑意。她拉了拉司信容的衣襟,又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掌,防着他调皮去抓司继的头发。八月眼看着就要过半,白日里也已经有些冷起来。司信容的手温温的泛着凉意,季念文一摸就皱起眉头来。
“今天是谁给容哥儿穿的衣服?”她继续冲着司信容的衣襟里探了探,里头倒是还好,热乎乎的。
司信容不懂自己母亲忽然沉下来的脸色是为了什么,只自顾自的在父亲怀里玩耍。
外头的奶娘听见里头的动静,疾步走来,低着头压着声音,“回二少奶奶,是奴婢给少爷穿的,早上的天气有些热,我想着……”
“早上知道热,这时候就不知道冷了?”季念文冷声道,“容哥儿一个小奶娃,不知冷不知热也就罢了,你竟懵懂起来?”
奶娘一向有些惧怕季念文,这个时候听了她两句斥责,眼泪都要留出来,只呐呐的
认了错处,半句不敢反驳。司信容看见自己的奶娘站在那儿,立刻也便不再要自己的父亲,咿咿呀呀的扑腾着要去奶娘那里。
季念文见奶娘还傻站着一动不敢动,又是不耐烦的一声,“怎么这人还要爷递到你手里不成?”
奶娘接过司信容,忍着惧怕的泪水,快步的往外头走,差点撞上正往里走的子苓。
子苓又是低声斥责了一句,然后紧着往里头走,“二少奶奶,二少爷,”她的脚步在主屋门口顿了顿,隔着珠帘对里头道,“三少奶奶带着惟哥儿来了。”
司继闻言站了起来,“那么你们说一说话,我先去书房了。”
顾炎欢生下的大胖小子给他外公起了个“惟"字,取得是“独我”、“唯一”的意思,可见其中珍视。司信惟如今六个多月,也是虎头虎脑可爱极了的时候。生了孩子以后,顾炎欢倒是眼见着圆滑起来。从前妯娌两个并不见得多好的关系,如今却也都愿意抱着孩子来回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