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头步上了阶梯,蔺子桑坐在最外头,便由她先下。马车停在一家衣料店门前,此刻正恭恭敬敬的立着两位中年男子,垂首等着司元从马车上下来。
“一早有人过来说将军要过来,便就候着了,将军要看看这店里的账目还是?”其中一位肚皮浑圆的男子被旁人称作杨掌柜,脸上一直扯着笑容,等司元走进店里,便弯着腰一路小步跟在他身后。
另一位被伙计们称作段掌柜的中年男子面目看着便稍稍严厉一些,他慢了两步跟在司元后面,因着杨掌柜插话快,便也没有急着和司元说话,只慢慢露出点笑意来,与司信泓说话,“小少爷,今日难得过来
,不妨在店里瞧瞧,前头新拿了些新鲜玩意儿,挺有趣。”
司信泓点点头,倒也客气的接了一句,“劳烦段掌柜带路,”
段掌柜因此露出些舒缓的神色,他直了直腰,前臂往前一展,“小少爷这边请,”
蔺子桑自然是跟在司信泓的身后。
他们一路到了里间,里头挂着不少成套的成衣,连发冠,腰带,各式各样男男女女不一的摆饰。
司元随后缓步也跟着进来。他今天过来本就不是为了查看些不打紧的账目,单只是为了司信泓罢了。
“拿几件合身的衣物,其他的看着随意些便是了。”司元背手站着,目光淡淡,口气也是平常。
可店里的活计掌柜们哪里会因为他口气淡然就怠慢了去。这怎么说都是司元头一回过来,带的还是他如今的独子,就算摆着个庶子的身份,总也没人敢说什么。
旁人大概猜不出这大张旗鼓的出府拿几件衣服是为了什么,蔺子桑却是能猜出一二来。她们平时按时按点的送衣服去净衣房,也能瞧见那里偏房里坐着不少绣娘赶工。一件件新制的衣裳偏偏就送不到一件来云山院,到如今司信泓穿的还是当初从边塞带回来的衣物。
司元这般,大抵还是给老祖宗瞧的。
老祖宗对司信泓一向严苛,明面上虽然碍着司元不能如何,可是暗里做到怎样的地步,却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日子她因为雅园里头的事情头疼不已,更就没空问及云山院的情形。
杨掌柜紧着让几个伙计拿出几套成衣为司信泓试换,可大多都不等上身便已经看出了不合适。
“小少爷这一来,左右也没能挑出几年尺寸合身的,不若让裁缝师量一量小少爷的身形,隔两日从店里送去将军府?”
他
小心的问了一句。
司元本也就不急着要一两套衣服,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司信泓的肩上,微微笑道,“这也不急,三天内能制成便是,直接让人往云山院里送。”
杨掌柜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了,“是,三日之内,定当做好送去,将军自是放心。”
这铺子一进一出,也不过就是两刻钟的时间。等到了门口,司元先站住了,“这剩下的时间,要回府也罢,要在外头也随你们,”他看着司信泓和蔺子桑,给他们定了门禁,“酉时前回府。”
外头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此刻站在铺子前头,几乎挡住大半的去路。红棕马似乎也不适应这来往的闹市,显得有些不耐,前蹄几次微微抬离了地面,又放回去。它一侧的眼睛紧盯着司元,像是在催促他。
司信泓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有阿文和阿武在,我们只当十分稳妥。”
司元骑上马,慢慢的离开了。
蔺子桑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司元的背影,眼睛里露出些笑意来。
“子桑姐姐觉得离父亲远一些好吧?”司信泓忽然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说,”蔺子桑像是被人揪住了尾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说了几个字,又觉得难以解释,干脆没再往下说。
倒是司信泓了然的笑起来,“这本就是真的,也不是子桑姐姐一人这般觉得,我其实我也觉得父亲在时有些不自在呢,父亲太过严厉了。”
阿文阿武站在一边,像是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将军是严厉了些,不过将军待你极好的,”蔺子桑将手放在司信泓的衣袖上,轻轻的扯了扯,她指着一边繁华的街道,笑问道,“还省半天时间,小少爷觉得去哪儿转转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