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孩子们走进房间,关上门以后,陈文馨走到了那人面前,站得很远,但是居高临下的冷酷气场让那人不寒而栗,不自觉地开始往后退。
“我问你,”陈文馨深吸一口气,对那人严肃地问道,声音带着些颤抖和悲伤的情绪,“香云嫂,被你扔到哪儿去了?”
“她……就是去了南郊的乱葬岗,估计现在已经见不得了。”他声音发颤地连忙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往后退,似乎是在害怕她听到这个答案后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一样。
南郊的乱葬岗基本上都是贫苦人家死了人以后,扔到那里去的,一些小宫女小太监死了以后,也会被抬到那里,尸首就随意扔了去,曝尸荒野。那个地方还是各种凶狠的野狗聚集的地方。死人一动不动,尸首还未腐烂,对于那些野狗来说,就是难得的食物。所以,基本上死人到了那里,没有多少天,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陈文馨在了解了这些事情以后,可谓是又惊又怒。她本来想着给香云嫂收尸以后,自己找个墓地给她好好安葬,以便祭拜。然而现在,连一个替她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谓是悲哀。她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香云嫂是怎么去的?”
陈文馨心里已经是哀痛不已,但是她还是留在这儿,她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于是她扶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对那人保持着冷静问道。
“她……”那人忽然不敢说话了,如果真的告诉她,香云嫂是方才自己孩子说的那种死法死去的话,估计他的下场比香云嫂还要惨那么一些。他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着说不出话来,仿佛自己已经不会说任何话了一样。
“问你话呢!”陈文馨怒不可遏,对着地上早已经吓没了站立的力气的人呵斥道。她只想赶紧离开,根本没有心思跟这个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是……那天我打了她……因为,因为她什么事来着,做得不称我心意了。我就,我就打了她。然后她反抗了,我们推推搡搡……之后她就被我给推到了桌子上面。估计是头磕到了上面的钉子……早就说了那个不安全,让她换了,她不听……”
那人颤抖着说着,陈文馨也平静地听着。待到他说到那个钉子的事情,抱怨香云嫂的时候,陈文馨忽然抬起头,眸色清亮,但是眉头是紧锁的,仿佛在询问他这件事的真相。
“不不不不……是我,是她提醒了我好多遍,但是我就是懒,不愿意去换……”那人见状,早已吓得不行,立刻吞吞吐吐地将真话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还惊愕这个人为什么会那么了解他什么时候会说谎话。
“后来呢?你就把她扔去了乱葬岗?”陈文馨仍旧是拧着眉头,语调却是压抑的。
“对……对啊,我没有办法啊,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出了人命,怎么可能负担得起?我这边还有这么多孩子,你也看到了,那我怎么能去坐牢呢?再说了,我们这种人
家,就算是死一个两个的都很正常。跟别人说她病死了扔出去了,也没人会怀疑的,谁会管呢……”
是啊,谁会管呢?这种人生来就是命如草芥,没有人会在意一根草的生命,也没人会在意他们是否能生存得下去,是否能受尽这些苦难后能重获新生。
这样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死不足惜。就算是死了又怎么样?该运转的还是要运转,该生活下去的,依然是要半死不活地生存下去。
香云嫂就像是一缕青烟,本来来的时候就无声无形,只要一缕清风就能让它消散,然后就彻底无声无息。不管是看过她的存在的,还是没有见到过她的存在的,都不会在意她是否还在这个世上,毕竟一缕烟尘,很快便没有了。
而且它本来就是生不足爱死不足惜的东西。
除了可能会被青烟吸引的人,看到了以后觉得有些可惜或者是留恋,比如陈文馨。可是她就算是想要去留恋,也没有什么东西留给她能让她留恋的了。
陈文馨忽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意和悲哀。也许,这就是底层人一生的命运。
“香云嫂的衣服,还有生前用的东西,都还在吗?”陈文馨深吸一口气,用温和了许多的语调对那个人问道,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
“有,有,都还在。”还没来得及扔出去。这句话本来他是想要脱口而出的,但是看陈文馨这样的反应,他知道若是说出去,自己的下场估计会更惨烈。
陈文馨没说话,只是让那些人先放下了剑,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人也还算是精明,立刻明白了陈文馨的用意,连忙跑进房间去,不一会儿,就将一大包东西全部给陈文馨抱了出来。
“都在这儿了。”